封荊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暗啞：“怎麼補償？”
“補償我三個月算了，我不貪心，一個月的零花錢就行。”
透過車內後視鏡，蘇煙悄悄摸摸地觀察封荊的表情，見他臉色陰鬱，勾着幾抹若有若無的戾氣，立馬改了口。
封荊突然安靜下來，似在看她，又好似不在看她。
蘇煙不明所以，試探性地喚他：“叔叔？”
“嗯？”
封荊的雙眸從遊離中剝離，忽然有了焦點，落在蘇煙乍然間湊近的臉頰上。
他不自然地往後退了退，卻發現後背已與車背緊緊相貼，根本沒有後退的餘地。
“靠這麼近做什麼？”
蘇煙俏皮地眨了眨眼：“叔叔，你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白松香，煙煙很喜歡，所以想靠近聞聞看。”
蘇煙說着，鼻尖抵在了封荊的脖子處。
小幅度的動作，溫涼屢屢劃過封荊的麥色的皮膚，像一株不聽話的小小火苗，滾燙無比，卻又稍縱即逝，撩撥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驟然間開始劇烈燃燒。
蘇煙離的很近，餘光注意到了封荊的喉結，以極快的頻率上下起伏，與之而來的，是他忽然沉重的呼吸聲。
“叔”
她剛開口準備繼續她的小小惡作劇，鼻尖驀地一空，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蕩蕩的車座。
封荊直接打開車門，快得如同一陣蘇煙抓不到的風，從車內飄到了車外。
蘇煙呆若木雞。
片刻之後，她徐徐轉頭看向車外。
封荊站在距離車門口五米遠的地方，點了根菸，磕磕絆絆地解釋：“煙，煙癮犯了。”
霧氣繚繞，封荊被煙嗆得咳嗽聲一聲高過一聲。
停車場的燈光黯淡，再加上封荊並不白皙的肌膚，離遠了，蘇煙根本不知道封荊的臉此時有多紅。
封荊足足做了十分鐘的心理建設，連抽三根菸，從不要臉罵到禽獸，把自己怒斥了個遍，才平復好心情，坐回車內。
“哼。”
蘇煙冷哼一聲，把頭別向另一側，低頭玩手機，不理封荊了。
封荊此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也只好沉默。
車行駛在路上，蘇煙突然噘嘴不滿地說道：“不好聞了。”
封荊順着她的話：“什麼不好聞了？”
“叔叔身上的味道。”蘇煙吸了吸鼻子，嫌棄地皺眉，“一股煙味，煙煙不喜歡。”
此時恰逢等紅燈，封荊拿出自己慣用的白松香水在車內噴了兩下，“現在呢？”
蘇煙還是皺眉：“不行了，那煙味已經深入叔叔的骨髓，除非叔叔把煙戒了，否則那味道永遠都散不去。”
封荊懂了，說來說去，這意思是要他戒菸。
嘖，有點難，他抽菸也快十年了，煩悶暴躁的時候，已經習慣用抽菸將自己的思緒從煩躁之中剝離，以紓解心頭的苦悶。
“可是叔叔習慣了，戒不了，怎麼辦？”
“哦，隨便你。”蘇煙繼續低頭玩手機，“反正我討厭煙味，不喜歡抽菸的男人。”
“行，戒戒戒，我戒。”
“保證從今天起絕不抽菸。”
蘇煙滿意地哼哼。
一切如舊，只是封荊進校園時，突然被保安攔了下來。
“通行證，通行證拿出來檢查一下。”
“通行證？我今天上午進的時候還沒說要這玩意？”封荊抽出一盒嶄新的中華遞給保安，“能不能通融一下？我送孩子進去十分鐘就走，不多呆。”
保安露出爲難的神色：“抱歉啊，這是上頭中午下的新規定。據說是一個校董他兒子被亂闖進學校的混混欺負了，所以沒登記的車都要通行證才能放行。今天尤其管的嚴，你看，那還有人在巡邏呢。”
封荊見狀，想打電話給他兄弟要個通行證。
蘇煙按住他：“算了，不麻煩了，也沒多少路，就當是飯後消食吧。”
封荊指了指一車她的‘戰利品’，“那這些？”
蘇煙嫣然一笑：“宿舍也塞不下，反正週末都要去叔叔家住的，就當是提前準備啦~”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封荊冷不防地來了一句：“別談戀愛。”尤其是和那個宮斯伯。
“知道啦知道啦~囉囉嗦嗦的，叔叔再見！”
天色漸暗，蘇煙快步在回宿舍的小徑上，瞧了眼時間，五點半，嗯，離八點還有兩個半小時，完全來得及。
“你這小子，考上大學就飄了是吧？今天孝敬哥幾個的呢？拿出來？”
“我我的錢都要交學費了，實在是沒有錢了。”
“沒錢？”刀疤男惡狠狠地揪起少年的衣領，“沒錢就去問你媽要！你要是不好意思，哥幾個就幫你一把，我記得，你媽媽住在三院…”
“不！不要！”
少年俊秀稚嫩的臉蛋微微腫起，狼狽不堪，他哀求道：“求你不要去找我媽媽，她的病在關鍵時候，受不得刺激。”
像丟抹布似的將少年丟在地上，少年的腿撞到地上凸起的石子，鮮血從膝蓋處滲出，他疼得臉色發白，卻一聲不敢吭。
刀疤臉冷笑，威脅道：“你媽媽的病關老子什麼事？老子只知道你今兒不把錢交出來，就別想從這裏離開。哥幾個，好好教訓他一頓。”
“是。”
“喂。”
操場附近隱蔽的小樹林裏，黃昏的餘暉穿過茂密的樹葉，灑落在蘇煙的肩頭。
幾個小混混尋着聲，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她。
蘇煙溫柔一笑，天真地問：“你們是這所大學的學生嗎？”
“關你屁事！”刀疤男凶神惡煞地吼道，“給老子滾，別多管閒事，否則連你一起打。”
蘇煙自顧自地說道：“一看你們這一幅社會敗類的樣，就知道你們不是，也不配。”
“你罵誰呢？”刀疤男舉起手裏的木棍指向蘇煙，“真以爲老子不打女人是吧？什麼破大學，老子還不屑上，呸。老子給你最後三秒鐘時間，你再不走，就和這小子一起受死。”
“我也給你最後三秒鐘時間——”
踏着一地的樹葉，清脆的聲響與蘇煙輕而淺的腳步聲一齊向那幾個混混靠近。
“再不放下你手裏的棍子，我也讓你們四個一起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