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杜念和朔顏已經出了風非境內了。

    從周復那邊脫身後,這一路上就沒個停歇的一直在趕路,直到出了風非才稍微緩了緩口氣。

    朔顏額前已經冒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原本挺拔的身姿有些顫顫巍巍。

    剛想邁出一步,卻沒想到身形出現略微的搖晃,眼前的一切景色開始變得模糊。朔顏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摸到就在前方不到半米的距離,卻也愣是沒有夠到。

    “念…念…”朔顏身形一晃,大半個身子都靠坐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嘴裏還在不斷地喘着氣,用帶着略微疲憊的聲音輕輕地喚道。

    “嗯?”杜念聽見聲響,轉頭便看見朔顏那搖搖晃晃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立馬上前接住那隻即將墜下的手。

    朔顏的臉色蒼白,骨節分明的手止不住地在微微地顫抖,雙目微微睜開,卻好似看不見任何東西似的無神。

    杜唸的手覆蓋在朔顏的額頭上,淡藍色的靈力微光泛起,溫和的靈力緩緩進入朔顏的體內。

    “你也太亂來了,閉上眼睛好好調息一會兒吧。我在旁邊守着。”

    朔顏倚靠在樹邊,闔目,杜念輸入的靈力讓朔顏好受了很多。

    沒過多久,朔顏再次睜開了眼睛,清明的琥珀色眸子看着杜念,“快要入夜了,在外面呆着恐怕會有危險。”

    “我剛剛尋找了一下”杜念手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處小山上說,“在前面不遠處似乎有個小山洞,我們暫且先在那兒歇息下吧。”

    “嗯。”朔顏扶着旁邊的樹幹緩緩地站起,杜念很自覺地上前伸手扶了一把。

    “多謝。”

    “小事兒。”

    杜念所說的山洞離得並不遠,就在前面的小山腰上,但還是走了十來分鐘。

    剛進入山洞,朔顏那搖搖晃晃的身形就有些支撐不住,靠着牆壁緩緩地坐下。

    剛出來碰上週復那會兒已經是黃昏了,如今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好幾個時辰的路,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好在天上還掛着半輪月亮,皎潔的月光斜斜地照亮了山洞的一角。

    朔顏靠在牆邊,原本偏白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他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被月光照得在臉上留下一道道長長的陰影。

    杜念默默地挪到朔顏身邊坐下,拿起他那骨節分明卻又蒼白得過分的手,輕輕地握住朔顏的手腕,想重新探一探朔顏的傷勢。先前只是緊急地渡了些靈力給他,並未仔細地查驗他的傷勢,如今看他的形式怕是不會太過樂觀。

    淡藍色的靈力從順着杜唸的操控,溫和地流入朔顏的體內。一股股靈力好似自己有意識般,流經受傷的靈脈,包裹住千瘡百孔的傷痕,以緩慢的速度進行修復。

    透過靈力,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大小不一的傷口。

    他…他的傷口竟又裂開了!是因爲他最後用的那個術法嗎?

    杜念心中突然一股莫名的火氣躥了上來。

    逞什麼強!你我相識不過才數月,我被周復纏住的時候,你就算直接跑了,我也會覺得沒什麼關係。我又不是真的打不過他!你幹嘛要跟着我,過來摻和進來那麼一腳!

    杜念本以爲在亦和山上的那三個月,朔顏雖不能恢復如初,但至少也能恢復大半,只是沒想到……如今的傷勢竟崩裂到如此地步了。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那淡藍色的靈力始終散發着微弱的光,連接着他們彼此。

    朔顏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裏寫滿了疲憊。一睜開眼睛,混雜着月光,映入眼簾的便是杜念那半張側臉。

    “醒了?”朔顏細微的動作還是被杜念察覺到了,但她依舊沒有鬆開握着朔顏的手腕。

    “嗯。”

    “感覺怎麼樣?”杜唸的手依舊握着朔顏,繼續爲他持續而穩定地輸送靈力。

    “好多了,謝謝你,念念。”朔顏的聲音帶着疲憊和虛弱,一邊說着一邊把杜唸的手從自己手腕上拿了下來,連接兩人的淡藍色紐帶即刻斷裂。

    “念念,保存點靈力,後面的路恐怕不會走的很太平。”

    保存靈力?你還好意思提醒我?是誰自己一股勁兒地強行發動法陣,導致原本已經癒合的靈脈傷口再次崩盤,這三個月的修養怕是白養了!

    “嗯,我知道。不過沒關係,我覺得還是應該先爲你療傷比較重要。”杜念凝起指尖的靈力,在空氣中畫着什麼東西。

    “這是?”

    “這是我在書上看到的一個術法,雖然還沒有真的給人用過,不過應該對於你的靈脈修復是有一定的效果的。剛剛你一直在昏睡,沒有辦法爲你施展,如今你清醒了,可要試試?”

    朔顏想了想,緩緩地點點頭,開口道,“嗯。”

    “不過…不過這個術法我從來沒有施展過,不清楚如果沒有成功的話,會出現什麼狀況。”杜念也說出了自己的一些顧慮。

    “沒關係,再怎麼不濟,也會比現在要好。”朔顏緩緩的呼出一口氣,笑着說道,“一回生,二回熟,凡事總有第一次的,等下次,你就熟練了。”

    “還下次?你這脆弱的身子可別再受傷了,求求了。”

    朔顏微微一笑,“好。”

    杜念活動了一下被朔顏拿開的手腕,從朔顏身邊起身,撣了撣衣角的塵土,轉而走到朔顏對面,重新運起靈力在空中畫着一個複雜的法陣。淡藍色的靈力,隨着杜唸的指尖靈活地流動着,直至充滿整個咒文。

    “那我就準備開始了?”杜唸的指尖還在冒着不斷外溢的靈力。

    淡藍色的咒文逐漸包裹住朔顏的全身,緩緩上升的氣流吹動他散落的髮絲,俊秀的臉龐上開始出現點點汗珠,蒼白的手指漸漸地握緊袖口的衣物。

    “朔顏,要是覺得難受,就告訴我。”這是杜念第一次使用這種複雜程度的治療術法,就連杜念自己也不是很確定會不會有什麼出錯的地方。

    害怕自己記憶出現偏差,害怕自己手抖未能控制好靈力,害怕繪製術法時出現意外的錯誤……有太多的害怕了,而她不能也不可以出錯。

    豆大的汗滴一粒一粒地從朔顏臉上劃過,滴在白色的衣服上,牙口在不自覺地咬緊。

    “無無事,念念念你繼續。”朔顏艱難地從喉嚨裏發出幾個字,彷彿有萬千重的東西壓在胸口,令他難受,令他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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