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決知道,帝都是傅景川的地盤,不管他在帝都混的多好,只要傅景川微微地動一動手指,就可以讓盛決前功盡棄。
明明知道如此,可盛決還是來了。
就說明盛決的背後有人給包着。
有人會對盛決提供一條退路。
所以盛決覺得自己現在是進可攻退可守,也就沒什麼顧慮。
可偏偏盛決沒想到自己自以爲正常的進攻,落在傅景川的眼中,那可是無數的反常。
傅景川對盛決並沒有興趣。
隨時隨地都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把盛決弄死了。
但是現在——
傅景川突然對上覺背後的倚仗有了興趣,他倒是想要看一看——那人得有多蠢,纔會把盛決推到前方。
噹噹噹當——
林鹿呦和蘇清歌穿着拖鞋從樓上跑下來。
傅景川立刻擡頭,“怎麼了?”
林鹿呦說道,“我倆剛剛同時收到何雨晴發來的消息,何雨晴可能要自殺!”
蘇清歌緊接着說道,“我和小鹿去看看。”
傅景川立刻起身,“我送你們。”
除了時淮南要回去公司之外,楚辭季斯文時淮北這三個愛看熱鬧的也跟着傅景川一起去了。
地點是在一處爛尾樓。
在十八樓,何雨晴瘦弱的身子坐在窗邊,其實就是用磚頭壘起來的框,因爲開發商卷錢跑了,所以這邊久而久之成了爛尾樓,風吹雨打之下,只留下了鮮紅色的磚塊。
何雨晴就坐在那裏,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似乎只要有一件風吹過,何雨晴的身子就可以掉下來。
林鹿呦和蘇清歌來到的時候,擡眼就看到了這一幕。
現場。
警察和醫生都在,何雨晴的父母也在。
何爸爸的手裏拿了一個擴音器,大聲說,“雨晴,我求你別鬧了,趕緊乖乖下來,咱們家現在已經夠亂的了,你就不要再給爸爸媽添亂了,好不好?”
何雨晴笑了笑。
何雨晴的聲音很小。
但也不知道爲什麼好像被微風傳送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很清晰。
只聽到何雨晴說,“如果在我的生命和你的公司之間選一個,爸爸你會選什麼?”
何爸爸急忙說,“我當然會選你了,你是我的寶貝女兒。你當然纔是最重要的,公司沒了,錢沒了還可以另賺,但是人沒了,你讓爸爸媽媽怎麼活?”
“撒謊,全部都是撒謊,我再也不相信你們了——”
“你口口聲聲說我比你的公司更重要,可是你爲什麼要逼我刪掉視頻,你爲什麼要逼我道歉,你爲什麼要逼我承認我說的那些事實都是在撒謊?爲什麼啊!”
“你大伯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爸爸覺得大伯是可以被原諒的,而且大伯也沒有對你造成實質性的損害,所以爸爸才……算了算了,是爸爸的錯了,我不應該逼你,我和你道歉,我向你承認錯誤,你下來好不好?”
“不好,爸,我知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公司賺了那麼多錢,背地裏都是大伯在幫助你,我也知道大伯一旦蹲了監獄,你的公司就會垮掉,我們家現在的生活就難以維持,甚至媽媽的工作也會出問題,可是……可是每個人都在做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只能說你們得到到超乎了你們的能力,你們已經擁有了這麼久了,爲什麼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們明明知道你們現在的成就是奪了其他人的,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這麼多年,不捨得還給人家是不是!”
“爸爸媽媽,我知道你們愛我,但我也知道你們更愛錢,更愛權,爲了金錢權力,你們寧願放過污衊我囚禁我的大伯,讓壞人逍遙法外,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我有這樣的爸爸媽媽,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在我爸爸媽媽的眼裏,我不如他們的金錢和權力重要……”
“何雨晴,這麼多年我和你媽怎麼疼你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是呀,你們疼過我,寵過我,所以我才覺得我像是你們的寵物,高興的時候就抱抱我,不高興的時候就要把我推出去,根本不管我的喜好!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有多害怕……”
何雨晴爸爸似乎無能爲力,直接放棄和何雨晴溝通,開始和旁邊的消防隊員們溝通。
何雨晴的媽媽拿過了擴音器,“何雨晴,我求你不要浪費社會資源了,你看一看樓下消防隊警察醫生都在爲了你一個人守着,你一個人浪費了多少社會資源?”
何雨晴笑了笑。
直接拒絕了和媽媽溝通,目光落在了林鹿呦和蘇清歌的身上,“對不起啊,真的很對不起,我爲我以前的所作所爲和你們道歉,如果有下輩子,我也希望可以和你們做朋友,謝謝你們救了我,真的謝謝。”
林鹿呦大聲喊,“你不要衝動,這輩子我們也可以做朋友,我原諒你了,何雨晴,我真的原諒你了,你快下來,我們歡迎你回來宿舍,我們等着你和我們一起養兔子,我們帶你一起去喫麻辣燙,一起去喫大腸……”
何雨晴的身後已經有消防員在靠近,就差一點點,就可以抓住何雨晴了。
而就在這時候。
何雨晴忽然伸開胳膊,整個人向下撲,像是凋落的樹葉一樣的墜落,而下面鋪就的那麼大的一張充氣墊子,也終究沒有接住這個年輕的生命。
何雨晴的身子蹭過了墊子的一角,摔落到了地上。
鮮血瞬間蔓延了出來。
何雨晴的爸爸媽媽直接愣在原地,他們一直知道女兒任性,所以把這一次也當成了一次任性。
傅景川在第一時間就捂住了林鹿呦的眼,而楚辭也作爲大哥擋住了蘇清歌的視線。
即便如此。
兩個小姑娘還是親耳聽見了那撲通一聲,是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的血肉撞擊到堅硬冰冷的水泥地板的聲音——
何雨晴死了。
甚至都沒有送去醫院搶救,當場就被醫生宣佈了死亡。
何家父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不能這麼哭。
逝去的一條命永遠回不來了。
如果早知道如此。
何爸爸會不會後悔自己的要求?何媽媽會不會後悔自己態度冷硬,只想着在公衆面前維護自己清正廉潔大公無私的形象?
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如果。
也沒有早知道。
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每一個小姑娘,其實堅強又脆弱。
可以堅強到無堅不摧。
可以脆弱的不堪一擊。
明明自己的家人應該成爲她的盔甲的,卻只是成爲了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