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姑娘最美好的花季,何雨晴終於是用命來結束了父母的“勸慰”。

    很多時候。

    父母都覺得孩子終究是孩子,覺得孩子不懂事,沒有辦法獨當一面。

    其實。

    孩子懂的東西,甚至要比父母多,孩子的三觀,很多時候也比已經被世俗磨圓了棱角的父母要正,可父母卻不以爲然,甚至是不以爲意,有多少父母把自己的孩子當成自己的附屬品和實現自己願望的工具?

    林鹿呦輕輕的拿下了傅景川的手。

    眼睜睜的看着已經被醫生判了死刑的何雨晴,被用一個很大的白袋子裹了起來。

    何雨晴冰冷而又破碎的身子被放在裏面,冷冰冰的醫生拉上了拉鍊。

    從腳開始。

    一點一點的向前。

    直到何雨晴的張被血覆蓋的小臉已經不見了。

    此時此刻。

    那種陰陽兩隔的宿命趕來到無比的強烈。

    林鹿呦緊緊的抓着傅景川的手腕,一個剛剛還在和他對話的女孩子,就這樣的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也會逐漸的被消磨乾淨,三個月之後,半年之後記住她的人會從一千個到一百個到十個到……

    何雨晴的爸爸媽媽哭倒在地上。

    何雨晴的媽媽一度哭到抽搐哽咽,甚至間接性的失去了呼吸。

    可是林鹿呦一點也不同情她。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壓在何雨晴背上的一根稻草,被何先生背叛和利用,何雨晴都可以挺過來,因爲那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啊。

    林鹿呦渾身發抖。

    傅景川緊緊的抱着小姑娘,“回去吧。”

    林鹿呦眼睛血紅。

    一直盯着那把何雨晴包裹起來的白色袋子越來越遠,然後被送上了車,即將要被送去火葬場……

    何雨晴的媽媽追着車跑,“不要,把我女兒還給我,我錯了,老天爺,我求求你把我女兒還給我,我什麼都不要了,我真的什麼都不要了——”

    最後普通跪倒在地上。

    何雨晴的媽媽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

    在寂靜的爛尾樓旁邊。

    痛徹心扉。

    何雨晴的爸爸跪在地上,拼命的扇着自己巴掌,“我錯了,我怎麼可以做得這麼離譜?我怎麼能讓我女兒撒謊,替一個傷害她的人做假證呢,我到底還是不是人?”

    ——

    何雨晴入土爲安的那一天。

    下着雨。

    秋雨綿綿。

    林鹿呦和蘇清歌撐着一把黑傘,穿了一身黑色衣服,來到了墓地。

    大概和那該死的老頭子進了監獄有關係,以往前撲後擁的何家,現在就連一場葬禮,都沒有幾個人參加。

    兩個小姑娘在山下遇到了班長和輔導員。

    輔導員周佳佳哭的眼睛紅紅的,輕輕地拍了拍林鹿呦的肩膀,“去送何雨晴同學最後一程吧……”

    林鹿呦點點頭。

    輔導員和班長很快離開了。

    兩個小姑娘剛要上山去墓地,後面忽然停下來了一輛公用車,上面還用藍色的顏料寫着字。

    裏面的人下來。

    先是兩個穿制服的。

    然後——

    只聽到了鐵鏈嘩啦啦作響的聲音,林鹿呦和蘇清歌警覺的看過去,就看到了何先生戴着手銬腳鐐從車上下來。

    何先生頭髮全白了。

    更像個老頭子。

    他扭頭看了一眼林鹿呦,表情有些木訥,臉上帶着微微的傷痛,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還是貓哭耗子。

    他被兩個人跟在身後,一步一步的朝着身上的墓地走去。

    林鹿呦和蘇清歌也跟了上去。

    墓地前面。

    何雨晴的爸爸媽媽都在。

    老頭子走過去之後,將手裏拿的一束小雛菊放在了墓地前面。

    何雨晴的媽媽像發瘋一樣地撿起來扔到了旁邊,渾身發抖的看着他,“你還要來這裏做什麼?雨晴都已經去世了,你還要讓雨晴不安生嗎?何國棟,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一下,問一下你還是個人嗎?雨晴是你的親侄女,你怎麼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啊?今天你怎麼還有臉來到這裏呢?”

    何國棟彎下腰去。

    腳上的鏈子讓他的行動很緩慢。

    他將那一束被扔掉的小雛菊撿回來,黃色的小雛菊已經掉了很多鮮花,因爲下雨的緣故,也染上了一些的泥濘,黃不拉嘰的,看着很髒。

    何國棟一隻手拿着,另一隻手因爲手銬的緣故也不能放開很遠,就輕輕地拍了拍上面的一點泥土,然後又放在了墓碑前面。

    緊接着又被何雨晴的媽媽踢向了更遠的遠方。

    何國棟沒辦法過去撿了。

    就在墓碑前面跪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啊,晴晴,對不起……”

    他一句一句的說着對不起。

    好像是在懺悔。

    說着說着。

    就哭了起來。

    兩隻手緊緊的捂着臉,“雨晴,是大伯對不起你啊——”

    何國棟出來的時間是有限的。

    大概只有五分鐘左右,大概時間更短,他就被帶走了。

    不一會兒。

    何雨晴的爸爸媽媽也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林鹿呦和蘇清歌這才走上前去。

    把手裏的花放在了幾束花的上面。

    看着墓碑上的一張照片,應該是前段時間拍的,何雨晴笑得燦爛,眼睛裏映着夏日的光芒,前方一片坦蕩和光明……

    雨下的越來越大。

    雨水不停的沖刷在墓碑上。

    也沖刷在何雨晴的那張照片上。

    將全世界的污垢都洗刷的乾乾淨淨,何雨晴眼裏的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

    不久之後。

    何國棟的案子開庭。

    何雨晴的爸爸媽媽都當了證人。

    不過不是爲了證明何國棟無罪,而是先自曝,曝光了自己的罪行,之後作爲污點證人在法庭上指認何國棟的罪過。

    最終何國棟被數罪併罰,判處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而何雨晴的爸爸媽媽分別被判了八年和五年的有期徒刑。

    連帶着拔出了一個一個盤根錯節,大小嘍囉紛紛獲罪。

    而何國棟下臺之後。

    空出來的位置。

    由傅明川暫行代理,等到上面發佈指示。

    法庭宣判的這一天,一連下了小半個月雨的帝都,忽然放晴了。

    陽光四溢。

    天高海闊。

    從法庭上出來,林鹿呦眯着眼睛擡起頭,沐浴在陽光下,黑暗在陽光下,終究無處遁形,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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