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門打開,傳出一陣輪椅滑動的聲音。

    “怎麼喝了這麼多。”司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看來也是美夢被人驚擾。

    “不多!絕——對不多!就只有小螞蟻……那麼點。”

    司容“嗯”了聲:“知道了,去睡覺吧。”

    他的語氣和音遙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不不不能睡容容,我聽說你今天手術很成功,我……我得祝賀你,來!乾杯!”

    司容的嘆氣聲傳來:“謝謝,去睡吧。”

    “不行不行,我告訴你啊我親愛的容容,這事兒你可得好好感謝我,那個……角膜,是我找的!爲了你,我……我花費三年時間養了一個……”

    音遙挑了下眉,耳朵貼緊門板。

    養了個什麼,繼續說啊。

    “容容啊!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知道麼。”

    得,這人真是鬼精,都喝成這樣了也不忘死守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祕密。

    “我不想結婚,那個音遙,連你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比不上,容容,以後咱倆好好過日子,你就算最後……分化成beta也沒關係,我就是可喜歡可喜歡你了。”

    聽到這句話,音遙噗嗤笑出了聲。

    失去理智的廖垣宇原來還不如只猴子有思想。

    “你這話什麼意思。”意外的,司容的語氣雖然依然發笑,但從中卻聽不出一點笑意。

    “能有……什麼意思,他音遙真以爲自己是什麼稀罕玩意兒?一個貧民窟出來的雜種,身上都是一股子寒酸味,我看得上他?我……我瘋了吧!”

    音遙並不惱,反而還配合地扯過自己的衣襟聞了聞。廖垣宇不愧爲優質alpha,還能聞到窮酸味兒這麼抽象的概念。

    “廖總,如果你不想和音祕書結婚希望你不要耽誤他,也不要在背後說他的壞話,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你現在去睡覺,不要惹我發火,可以麼?”司容的聲音很是溫柔。

    “容容!我好傷心,你竟然爲了一個雜種指責我。”

    “嘭”的一聲巨響,接着是肉體與地板親密接吻的聲響。

    司容擡起一條腿踩在廖垣宇胸前,稍顯空蕩的褲腳下露出一隻瘦削細白的腳。他俯下身子,無神的雙眸不知在看向哪裏,表情卻依然從容和煦:

    “你告訴我,什麼是雜種呢。”

    廖垣宇躺在地上,滿眼愛意地凝望着司容,好像也根本沒聽他到底說了什麼。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你運氣好投了好胎,不代表可以踐踏別人的尊嚴。”司容在刻意壓低聲音,好像很怕把音遙吵醒。

    事實上,他們口中的主角音遙同志已經在門口聽了十多分鐘的喜劇片。

    “廖總,所謂的雜種,就像你這樣,被我們ys踩在腳底,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你聽明白了麼。”

    “爲什麼?爲什麼啊,你爲什麼要爲了音遙這樣對我?我連你是個beta都不在乎,你爲什麼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廖垣宇聲音悲愴,聽起來不甚委屈。

    但好像司容沒有再理會他,在一陣輕微的房門關閉聲後,廖垣宇好像也喊累了,酒精驅使下,他開始在司容門口打起了呼嚕。

    等了許久,音遙輕輕打開房門。

    他走到呼呼大睡的廖垣宇身旁,俯視着他。

    雖然看不見,但能感受到他此刻可笑的模樣。

    曾經的自己,真的對他掏心掏肺,雖然算不上喜歡,但也明白是這個人給了自己機會,讓自己這樣一個爲人不齒的劣性o能夠在第一區紮根生存,甚至一度迷失在他虛僞的溫柔之下。

    只是現在的自己已經清醒了,那麼要做的事就是——

    音遙慢慢後撤一條腿,繼而用力甩向前狠狠一腳踹在他的臉上。

    聽到廖垣宇睡夢中發出的痛苦呻吟,他嫌髒似的拍拍鞋尖,從容不迫地轉身回了房間。

    翌日一大早,宿醉的廖垣宇坐在餐桌前,精神萎靡。

    他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一覺醒來自己就躺在司容的房門口,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意,一照鏡子,滿臉鼻血,左邊臉頰腫成了饅頭。

    但沒關係,礙不住他心裏高興,聽說昨天司容的手術很成功,再過一週就可以拆線,到了那時他就可以和司容二人你儂我儂比翼雙飛,至於音遙……

    音遙?誰,不認識,你認識麼?

    不知道徐恩那邊事情辦得如何,但如果不出意外,那個貧民窟出身的雜種大概已經沉屍海底,完成了他存在的唯一價值。

    “早上好王姐,今天我去公司喫早餐。”

    想到音遙,廖垣宇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

    那個身材纖細腰板筆挺的男人提着電腦包緩緩從二樓下來。

    即便對他不屑一顧,可不免還是被他迷人的身姿勾去了半條魂兒。

    “音祕書這麼勤快啊。”王姐笑呵呵端着餐盤走到廖垣宇身旁,“廖先生,我給您煮了醒酒湯,喝一點身體會好受一些。”

    廖垣宇猛然站起身,目光隨着音遙的背影緩緩移動,嘴裏不自覺喃喃道:

    “他,他是誰……”

    王姐笑嘻嘻地捂住嘴:“哎呦廖總,一大早玩什麼呢,連自己的小情人都不記得了?我看您真是喝了不少。”

    音遙勾起嘴角,聽着遼源內心發出不可置信地嘶吼:

    “他爲什麼沒死!不可能還活着的!那司容移植的角膜是誰的?!”

    音遙摸索着上了車,今天的司機已經從譚叔換成了一個年輕小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音遙,只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便瞬間挺直腰板,小臉一紅,說話也有些結巴:

    “音音音祕書你好,我是新來的司機阿德。”

    “你好。”音遙微笑着衝他點點頭。

    阿德低下頭,想多看他幾眼,又覺得自己冒犯了對方,全程紅着臉,到了公司門口,他還熱情地過來幫音遙開門,手貼心地擋在門框上生怕音遙撞了頭。

    音遙聽到一個聲音一直在激動地吶喊:“音祕書好可愛!我可以請他喫飯麼?但是聽說他是老闆的情人,哎,我這個小司機,還是個沒用的beta,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音遙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夾心麪包遞過去:“阿德,如果不嫌棄的話喫這個吧。”

    第一天上班生怕遲到連早餐也沒來得及喫的阿德差一點就要哭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被上天眷顧了,忙伸出雙手虔誠地接過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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