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位小提琴家的琴房裏,彈奏殺氣騰騰的古琴。

    喬薇這種行爲是來砸場子的。

    喬以筠能明顯感到強烈的蕭殺之氣。這年紀輕輕的女孩,曾身在地獄,又從深淵裏爬了出來。

    這種聯想很荒謬,不過卻在喬以筠腦海裏揮之不散。

    音樂的感染力,恐怖如斯。

    能彈出這曲子的喬薇,不知道經歷過怎樣可怕的事。沒有閱歷彈不出這樣的琴聲。不然這份代入感……這姑娘的音樂才華,從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裏溢出來。

    讓喬以筠爲之顫慄。

    喬薇以古法彈奏,手指在琴絃上形成殘影。一波接着一波詭譎樂聲,形成音波,向氣質典雅的小提琴家襲來。

    滔滔魔音,蕩人心神。攝人魂魄。

    喬以筠溫柔的神情,已經從臉上消失,變得壓抑難堪。

    她身體晃了晃,手用力按在一旁的櫃子上,強撐住身體沒有倒下。

    她比外表展現出的柔美要堅強。不然也不會在家人強烈反對下,拋開門戶之見,嫁給一個窮小子了。

    喬薇一首《天魔曲》,斷情絕愛,聽完讓人沒有世俗的慾望。

    雖談不上嫉世憤俗,卻讓聽者這一刻,對世間男女的情愛生出厭惡感。

    這正是魔音的可怖。

    當年的妖女,出身邪門歪道。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生母喬以筠,用那麼溫柔滿懷愛意的眼神,去看渣爹送的破爛。

    這下舒坦了。

    曲畢,喬薇手指離開了古琴。五指張開,雙手往琴絃上一壓。

    所有餘音,全部利落的壓制,沒了生息。

    這首琴曲的作用卻還在發酵。

    喬以筠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半晌才平復了跳動過快的心跳。思緒卻怎麼都壓不住。

    “小姑娘,你……”魔怔了!

    喬以筠想要對喬薇說,長期形成的好修養,讓她很難開口責備別人,無法對喬薇說重話。

    “這琴,爲什麼放在這兒?”喬薇起身,手指輕撫過琴絃。

    “家傳的,老祖宗的東西,不敢丟。”喬以筠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若是喜歡,送你也無妨。它已經很久沒有人彈了。”

    喬以筠對這突然到訪的姑娘,心情很複雜。一方面覺得對方有種莫名的親切,一方面又覺得她太過放肆了。可又捨不得去苛責對方。

    或許是因爲,人對美麗的事物,都格外寬容吧?

    “這曲子,你感覺如何?”喬薇擡眸問對方。

    “姑娘,你的路走偏了!”喬以筠想了想,懇切道。

    “有這樣的琴技,不該侷限在邪音怪曲中。”古往今來,這世上流傳下來太多大雅之音,中正平和。若是用這樣的技藝,去彈奏那些正曲。這姑娘前途無量。

    “只是一時技癢,隨便彈彈罷了。”喬薇說,“這曲能讓你我,更能拋開一些可笑的情緒,談論接下來的話題。”

    她完全不想看自家生母,流露出對丈夫的愛意。

    傅仁他不配!

    “你不是來和我學小提琴的吧?”喬以筠問。

    “我是來找你。”喬薇曼聲道。

    從喬以筠一個白富美,卻不講究門當戶對,找了個窮小子結婚。到對方讓祖上傳下來的古琴蒙塵,反而去拉小提琴。喬薇已經看出,她表面溫柔的母親,骨子裏有一股子倔強。

    這樣正好。如果對方太過柔弱,她還要費心思去安撫情緒。

    目前看來,她的生母喬以筠,不像是扶不起來的樣子。對方只是被幸福的假象矇蔽了。

    傅仁太會演了!

    “你先生是主動追你嗎?”喬薇問。

    “是。”喬以筠猶豫地點了點頭。輕輕蹙眉。對方是爲她丈夫,來找她的?

    “我和愛人兩情相悅,他支持我的音樂夢想,我們一見鍾情,還育有一個漂亮優秀的女兒。年齡和你一般大。”喬以筠心底感到了不安,強調自己的幸福。

    喬薇笑了,笑容沒到達眼底。在她一曲斷情絕愛的天魔曲中。喬以筠嘴上說着恩愛的話,事實上愛意已經被阻斷。

    她此時很難生出對傅仁的愛意,這種副作用會持兩三天。那時候這個女人,應該已經能冷靜下來,真實思考自己的這段感情了。

    “我今年高三,18歲。”喬薇把見對方時的話,重新說了一遍,“2月16日生日。”

    這回她加上了自己的出生日期。

    喬以筠一愣。因爲她的女兒傅憐月,也是在這一天出生。非常的巧合。

    原來這女孩,跟她的女兒一樣大?

    “很有緣分,你跟我女兒是同一天生日。”喬以筠臉上勉強堆起笑。

    喬薇眯起貓兒似的眼睛,“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纔是你女兒?”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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