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樂陽郡主開的先例在前,以及對方在軍營中的種種表現,讓徐世子對女子進軍營一事,現在不說是習以爲常,但也可以說是接受度很高。

    只是身爲父母,在深知軍營生活有多不易的情況下,他實在很不忍心讓自家嬌養的女兒也去軍營,可是這事是他母親親自奏請的,現在上面答應了下來,還給瞭如此恩榮,讓徐世子的心情十分矛盾而又複雜。

    張賢貞在陪着接完旨後,心情也很複雜,她那大嫂文氏可真是好運氣,攤上如此厚道的婆婆與丈夫,就算她犯下滔天大過,上面也能網開一面,不與其計較。

    即便文氏現在已經被當衆送到別莊,所犯之過與所涉之事,衆人皆心知膽明,上面現在卻將她的女兒給封爲縣主,可惜文氏自己不惜福,好好的日子硬是被她給過成這樣,辜負了上天對她的厚愛。

    而張賢貞,當年嫁入徐府時,父親還不像現在,已成爲文臣中的清流一派之首,只是京中一個從五品的小官,張家也就是論起在官場的底蘊,比文家略強一二。

    畢竟文家世代書香,歷代多出在國子監、太學、禮部任職的教諭、學正等官員,張家卻是以耕讀起家的官宦之家,在她爹之前,也不曾出過什麼大官,也就她祖父當時的官位比文家強,才顯得張家比文家略而強已,準確的說,綜合實力不相上下。

    因爲文家人的官階雖然不顯,可是文家在教化一途耕耘頗深,在文人,或者說是文官圈子裏頗有口碑與人脈,再加上文氏當時在閨中也算是頗有盛名,以言行進退得體,性格溫和柔善而著稱,這些都是柱國公夫人將她聘爲世子妃,做徐家宗婦的重要考量。

    張賢貞與自己的丈夫感情極佳,所以她對文氏的好運道,並沒有什麼羨慕與嫉恨的心思,長房的大伯母當年打算爲其侄子聘她時,得她父母首肯後,又在正式託媒求娶前,在私下裏與她談過,將嫁入徐家的利弊攤開講,得到她本人的同意後,才正式結親。

    這讓張賢貞相信,以她大伯母做事大方坦蕩的性格,在爲自己的親生兒子求娶文氏前,肯定也有將話都說明白,結果,卻以這麼慘淡的結局收場。

    徐家兒郎小小年齡就需進入軍中歷練,是徐家家規,也是柱國公夫人事前就曾有言在先的事,張賢貞早有心理準備。

    因爲不放心自己的兒子,所以她選擇放棄京中榮華,陪着去邊關,就算在邊關也沒什麼機會常見,卻因離得近,就能安心些。

    文氏的做法卻是捨出一個,再以動轍哭鬧、稱病等手段拿捏其他人,留下最得她心的那個,使得堂堂國公府的嫡長孫,一直拖到及冠之齡,才初入軍中歷練。

    這事讓張賢貞對文氏的好感全無,因爲感念長房待她丈夫不是親生勝似親的養育之恩,她既不羨慕對方的宗婦之位,也不惦記長房的嫡支繼承人之位。

    可她暗地裏實在擔心國公府的未來,會被毀在這對拎不清狀況的母子身上,她張賢貞的後人也是徐家子弟,生死榮辱與徐家嫡支息息相關。

    隨着她的父親晉爲文淵閣大學士,她的孃家張氏也跟着變得越發興盛,她從不曾以此自得,一心一意考慮的是兒子與徐家的未來。

    更不曾因爲自己的父親身爲文臣所取得的成就,就讓自己的兒子也去讀書,從不存在重文輕武的思想。

    所以縱然有着相似的出身及嫁入徐家的經歷,張賢貞也實在理解不了她那大嫂的心思,怎就左成那樣,她很相信,若不是文氏自己犯下大錯在前,且不說是隔了一層的劉家,就算是那文家這次犯下大事,徐家也不會做出將對方送到別莊上的決定。

    縱然心中感慨萬千,侄女被封爲縣主,對徐家上下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畢竟這是皇上對柱國公府信重如昔,毫無嫌隙的直接表現,可以直接打消外界對柱國公府的各種揣測與猜疑之言。

    自打昨天晚上接到消息後,張賢貞一直提着的心,也是真到此時,才真正落下,懷着喜憂參半的心情向大房人道賀。

    “恭喜大伯母和大伯,還有我們景月縣主,就是這樣以來,景月以後可要喫苦了。”

    聽到嬸孃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先想到的就是她若去了軍中,肯定會喫苦的事,可她的親孃首先想到的卻是她去軍中的決定,會打消對方的盤算,徐景月眼中含淚,卻態度堅定的回道。

    “謝謝二嬸,我不怕喫苦,哥哥他們都行,樂陽郡主也行,我肯定也能行。”

    張賢貞聞言,暗自嘆了口氣,她猜得到大房將侄女送入軍營的初衷,樂陽郡主雖是帶着幾名南江書院畢業的姑娘一起進入軍營,可是這件事,勢必會對樂陽郡主的閨譽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

    現在讓同樣是京中貴女的徐景月也進入軍中,是徐家願與皇上,與李家共進退的堅決態度,同時也是在爲樂陽郡主分擔外界的壓力。

    聽到這話,張賢貞不僅心中酸澀,眼中也有些澀,強笑着點點頭道。

    “還好,你二哥也在大營,而且是在樂陽郡主手下。”

    等到徐景月離開後,張賢貞才道。

    “大伯母,景月還小,您怎會同意讓她去大營呢,三族伯家的孫女不僅年齡更大些,她本人也對軍中很感興趣,正在家裏鬧着要去大營呢。”

    柱國公夫人嘆了口氣道。

    “我何曾起過這個意,我接到太尊夫人的提醒後,讓梅娘查出文氏做的事時,被景月給聽個正着,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眼看她態度堅決,爲她母親犯的事感到極爲慚愧,壓力極大,我才應下,本想通過太尊夫人,可她不贊成這件事,纔有我親自奏請聖上之舉。”

    知道是這麼回事,這件事就好理解,也能說得通了,張賢貞心情沉重,還是強笑着回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景月真是個從小就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好孩子,就是她這小小年紀,就心思重了些,明明家裏有我們這些長輩在,哪裏需要她一個小姑娘承擔。”

    “希望她將來可以受到樂陽郡主的影響,變得開朗一些,聽說樂陽郡主可是個心底無塵的好姑娘,爲人做事都爽朗大氣得很。”

    張賢貞自己生了三個兒子,沒有女兒,離京前,打小就長在柱國公夫人膝下的徐景月,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比將大半心思都放在大兒子身上,小半心思兼顧着小兒子的文氏還多。

    所以她對這個侄女也是真心疼愛得很,離京在外,遇上什麼適合姑娘家的好東西,總想着要買下留着給侄女做嫁妝,連她孃家幾個侄女都沒這待遇。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