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煦登基爲帝四年半,雖因不便將步子邁得太大,但也確實爲百姓做了不了少實事,打衣着打扮低調的陳鳳琪一行,因爲沒有什麼目標,又不趕時間,可以在遊覽沿途風光的同時,深入百姓之中,親耳聽到民間的聲音。

    朝廷規劃的各種工事修建,或是徵兵的消息傳出,在前些年還是讓人唉聲嘆氣,恐避之而不及,卻又無法逃避的噩耗,如今卻成了人人期盼,深恐自家人無法被徵選上的大好事。

    因爲在這個工商業尚處萌牙的時代,田地是這些老百姓的根本,能在打理好自家田地之餘,富餘勞力應徵去爲朝廷幹活,不僅可以爲家中省下一份口糧,還能賺些工錢補貼家用,讓這些人都有種佔了天大便宜的感覺。

    畢竟如今給朝廷幹活,不僅不會再像之前服徭役時,在幹活的過程中遭人打罵不說,還喫得差住得差,服一段時間的徭役,能讓一個青壯年去掉半條命,死在服役中都是常事。

    現在給朝廷幹活,不僅能讓人喫飽,油水給足,喫得比有些人在家裏日常喫得飯菜還好,朝廷還會按時節給統一提供衣服,待遇好到讓人難以想象。

    幹活肯出力,認真負責的人,不僅能有機會被提爲小管事,還有機會得到獎金,監工的人對他們也不存在打罵一說,態度都十分和善。

    對於那些想要混日子,幹活不認真的人,只是將其辭退,並記入黑名單,在當地衙門中備案,下次再有類似的徵工,不再錄用而已。

    這種獎懲規則十分明確的制度,對這些工人的約束力度極大,且不說再在能有機會爲朝廷做工,所能享受到的種種好處,就算是普通人,也基本都是愛面子的人,若是被提前辭退、記入黑名單,絕對是個莫大的打擊。

    朝廷年年撥款在地方大搞基建,所涉及到的獎金當然是筆天文數字,即便都知道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錢款都來自皇上的私庫,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得住自己內心的貪婪,不敢伸手。

    隨着連續被揪出幾樁貪腐之案,朝野上下才知道,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人盯着他們行事。

    只要他們膽敢伸手,就會被揪出來,更別說所有工事的花費,還需通過皇上派出的人手進行審覈、對帳,這麼嚴謹的態度,讓從沒經歷過些的人,都深感意外,卻又不得不佩服。

    如此同時,朝野上下的衆人也是直到這時才發現,皇上不斷鼓勵,並扶持那些書院擴招的原因所在,繼南江書院之後,其它各家書院現在也是年年都能爲朝堂與皇上培養出一批人手。

    這些人考科舉或許不行,但是各有所長,被分配到到朝堂各部,或是地方衙門,都能發揮出巨大作用,相繼被任命爲縣城與鄉鎮中的基層官位,逐步徹底取消一些基層官位世代相傳的陳規陳陋俗,削弱一些地方鄉紳與宗族勢力。

    不是沒人察覺到朝廷的這些操作,對他們所能造成的威脅,可是隨着朝廷在民姓心目中的聲望和地位,得到與日俱增的提升,就算某些有心之人想要挑事,也註定只能無功而返,甚至還有可能給自家引來災禍。

    因爲朝廷在重視並鼓勵教育的發展的同時,也從沒忽視各地駐軍,軍資撥發方面沒有得到什麼增加,卻有給予各地許多優惠政策,其中甚至還包括朝廷專門規劃的一些工程項目,讓地方駐軍能有機會增加收入。

    與過去的地方駐軍大多數時間都是閒置,沒什麼活幹的狀態不同,這些分別輪流承擔着不同職務的駐軍,也開始直接參與到地方秩序的日常維護與巡邏工作中。

    而這些一改從前的困苦狀態,變得收入不菲的駐軍,對朝廷的忠心當然是不言而喻,對於那些蓄意煽動人心,想要鬧事的人,只要罪證確鑿,就不會手軟。

    他們不關心哪些階層與團/體的利益會不會受損的問題,他們只認一件事,敢對當今的朝廷心存不滿,並試圖無事生非,就是在砸他們這些人的飯碗。

    能過上每天喫得飽、穿得暖,餉銀按月發放,每月還能有額外收入補貼的好日子,哪怕需要做得事情更多,除了日常訓練,還要發展種地養殖,修路築堤,以及站崗巡邏之類的工作,可是他們的日子過得更有盼頭。

    尤其是隨着皇上私人出資修建的康平眷村,現已修建到九村,讓許多過去生活艱難的軍戶得到照顧。

    再加上朝廷還一再宣揚他們這些將士爲保家衛國,所做出的巨大貢獻,取得的諸多功績,讓百姓對他們也生出敬佩之情,更讓這些將士們現在的朝廷充滿擁護。

    當年的衛山軍隨祁王叛變,想要攻向京城的途中,不僅將士還逃跑,還有百姓在沿途挖路毀橋,拖延叛軍進京速度的行爲,也給這些同爲駐軍的將士上了無比生動的一課。

    所以陳鳳琪他們一路下來,雖然也聽到不少異樣的聲音,但是這些百姓們對當今皇上與朝廷的主流看法,着實讓他們深感與有榮焉。

    江燕娘更是忍不住在私下感嘆道。

    “還是是娘教得好,常煦才能做個受人稱讚的皇帝,我當初特別擔心他將來也會被人罵得難聽,畢竟天下這麼大,想要做個不捱罵的皇帝,實在太難了。”

    普通百姓出身的江燕娘深知老百姓在日子難過時,就算不敢在明面上罵,私下裏會將皇帝和當官得罵得有多難聽。

    對於安常煦能在民間享有如此崇高的聲望和口碑,陳鳳琪也很欣慰,雖然其中也有許多對她的讚譽,但她最關注的還是百姓對朝廷與地方官員的整體評價。

    “任何人與事,都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即便只是做個能讓大部人認可的皇帝,常煦要做的還有很多,要走的路也很長。”

    “不過現在能有個好的開端,只要他能不改初心,一直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將來肯定會得到更多的讚譽,而不是你擔心的那些咒罵。”

    安常煦現在年僅二十週歲,若無意外,他當皇帝的生涯還很漫長,遠沒到能夠蓋棺定論的時候,陳鳳琪也不敢肯定將來會如何,尤其是那個沒有她的將來。

    而她現在的身體,已經年過五十五週歲,還能有多少年的活頭,她自己也不能確定,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沒興趣在這個時代當個長壽老太太。

    聽到婆婆的話,江燕娘信心十足的回道。

    “我瞭解常煦,他這輩子最尊敬的就是娘,娘教他的那些,他肯定不會忘,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讓您失望的,比起常欣、常澤,這孩子的性子最倔,做事也最堅持。”

    李成鋒也在一旁點頭道。

    “燕娘說得是,娘不用擔心,常煦可是由您一手教大的,他肯定能一直做個好皇帝。”

    由於陳鳳琪奉行飲食文化也是地方歷史文化的一種,每到一處地方,與當地最具特色的風景與建築般,她也不會錯過在當地受人認可的各式美食。

    這日,他們一行人來到一座人聲鼎沸,生意正興的酒樓中,剛找個桌子坐下,就聽到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道。

    “……所以說,當今皇上之所以如此關注老百姓的民生疾苦,重視書院教育,都是因爲他本身也是在民間長大,家裏還是開書院的。”

    與他同桌的人不贊成的反駁道。

    “我還是認爲,都是因爲陳太尊,皇上登基的時候纔多大,在那之前肯定是一直在專心的讀書,才能成爲少年狀元,要不是因爲有精於人情世故,生活閱歷豐富的陳太尊悉心教導與輔佐,皇上雖是天縱奇才,也沒辦法做到這一步。”

    之前那人不服氣的大聲道。

    “我勸韓賢弟莫要像鄉間那些無知農人般,這般吹捧陳太尊,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一個女流之輩,誰不知道陳太尊很少過問政事,所有國家大事都是皇上親做決斷,這也是陳太尊辭去監國之位後,對朝堂沒有任何影響的原因。”

    韓姓少年不滿的皺眉道。

    “左學兄此言太過無禮,陳太尊開設南江書院,鼓勵天下寒門子女進學,令天下學子皆能從中受益,早就是世人皆知的事實,也讓我等尊敬不已。”

    “太尊教養出的皇上與樂陽郡主能力出色,福澤萬民,讓天下人無不敬佩,你卻如此過分的稱其爲‘女流之輩’,你我可及她與樂陽郡主的千百分之一?”

    眼看兩人各持己見,同桌的其他人居中調和道。

    “二位仁兄的觀點都有些道理,只是韓兄提及太尊的措辭,確實太過失禮了些,時至今日,誰都沒資格對太尊與樂陽郡主這等有大功於國的奇女子,以‘女流之輩’相稱。”

    左姓青年的臉色有些難看的回道。

    “在下不過是一時失言而已,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認爲,陳太尊能對皇上造成的影響有限,天下人完全不必如此推崇陳太尊,將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歸功於陳太尊。”

    聽到那左姓青年的話,江燕娘滿臉的不悅之色。

    “這人真是的,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在這裏大放闕詞。”

    剛點完菜的陳鳳琪不以爲意的回道。

    “不過是不相干的陌生人罷了,你何必這麼真情實感的動怒,以我們的身份,要是處處計較別人的言論,遲早得被氣死,態度平和點,就當是看事不關己的熱鬧得了。”

    “再說,我認爲他說得也不算錯啊。”

    所有事情明明都是安常煦做的,都歸功到她身上,陳鳳琪自己對此不認可,更不曾這般居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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