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更是慘白之際,眯着的雙眼中，一行清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哥哥的孤獨。
顧同究竟是對是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給自己，他給上官亮做了十幾年的狗，難道他願意嗎？難道他就沒有尊嚴嗎？他苟延殘喘的活着，只是爲了自己能夠獲得更好。
可是自己呢？有爲哥哥做過什麼嗎？又去走進他的內心，理解一下這個揹負了太多東西，甚至已經有點蒼老了嗎？
那一刻，顧明珊覺得自己的世界在崩坍，她從來沒有過的迷茫。顧同做了這麼多，就算是昨晚殘忍的下達命令,最終目的也是爲了自己，爲了這個家。就如同他說的，寧願揹負一世罵名，也要去做這些事情。
顧明珊任由眼淚從眼眶中不停地流淌着。一邊是愛情，一邊是親情，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顧明珊的身體微微顫抖者，臉色沒有一點血色。俊秀的臉頰上，那兩行清淚瀰漫了她的視線，她的容顏。她的腦海中,更是沒有了任何的思維能力。
顧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珊珊，哥只問你一句話，你真的愛他嗎？”
“愛。”顧明珊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很低很低，還在不停地顫抖着。
說出這句話，似乎都用了她極大的氣力。
“好。”顧同緩緩坐回到座位上，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此時，他也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我知道，我的珊珊長大了，說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而我這個做哥哥的，卻從沒有真正關心過你的感情問題。”顧同自嘲道。
“什麼？”顧明珊有點不可思議的回過頭，看着顧同問道。
“我說，是我對你關心不夠。”顧同淡淡的說道，看了顧明珊一眼，接着說道：“你認識李睿也有一段時間了，你難道不知道他的背景嗎？”
“不瞞你說，在昨晚之前，我確實不瞭解。甚至，但他拋棄我的時候，每次想起他，我腦海中馬上就冒出了那個好色，痞賴的混蛋。”顧明珊回答道。
顧同認真地看了一眼顧明珊，知道她並沒有撒謊，看來顧明珊之前也並不知道李睿的背景，否則早就提醒自己了。
“啪”，顧同點了一根菸，煙霧繚繞中，他淡淡說道，“是啊，可即便如此，你還是愛上了他，甚至爲了他，不惜跟我斷絕兄妹之情。”
“哥，我沒有說要跟你斷絕兄妹之情。”
“可你心裏已經這麼想了，從你剛剛要走出這扇門的那一刻，就決定了，寧可要他，也不要我這個哥了。”顧同傷感道，“都說女大不中留，今天我算是徹底唱過一把滋味了。”
“哥，我......”
“沒事，我只是年紀大了，有點小感觸罷了。這麼多年，我既當爹又當媽，你什麼心思我還能不清楚嗎，你從小性格就剛烈，認準的事情，是不會回頭的，哪怕前面是一堵牆，你也要撞上去。”
“哥，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顧同的這席話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知道我這些年爲上官亮當牛做馬爲什麼嗎？”顧同又吸了口煙，卻忍不住嗆了幾下。
“你慢點抽……”看到顧同難受的樣子，顧明珊終究有點於心不忍，咬着嘴脣輕聲提醒道。
顧同心中卻是一暖，知道妹妹終究是念着這份兄妹之情。於是直接將煙摁滅在菸灰缸中，這纔開口說道：“還記得我們剛來滬上時候的場景嗎？寄人籬下，受盡冷眼，飢腸轆轆，毫無尊嚴。”
他低聲說着，心中卻是一陣肉痛。
顧明珊臉上閃過一抹愧疚，甚至是茫然之色。
煙霧繚繞中，顧同輕聲說道：“珊珊，如果我做了些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顧同劇烈的咳嗽了一下，臉上也是一種異樣的血色。
顧明珊的臉色很複雜，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顧同。
“哥，難道事情真的沒有轉機了嗎？”
“珊珊，你太天真了，李睿犯得可是謀逆的大罪，殺個人況且要判死刑，何況這樣的事情呢？”顧同說道，“上官亮是不會放過李睿的，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我能控的了。”
“那李睿該怎麼辦？”顧明珊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蒼白，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雖然顧同欲言又止，但他幾乎已經知道答案了。
“就算我不抓他，上官亮的‘虎豹營’也還是不會放過他。”顧同儘量讓語氣說的婉轉一些，就怕引起顧明珊的巨大反彈。
不過，顧明珊似乎早就想到了這點，身體猛地彈了起來，臉色也是鐵青之際，她死死的盯着顧同，身體微微顫抖着，依然不可置信的問道:“哥，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呢？”
那一刻，顧明珊的眼神中盡是仇恨和憤怒。
顧同的身體決裂的顫抖一下，全身似乎都被抽乾了力氣，軟軟的坐在了沙發上，面色慘白的盯着顧明珊。
“你，你說什麼？”顧同徹底慌了。
“你沒有聽錯，我懷孕了，是李睿的孩子。”
顧同壓根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艱難的嚥了口水，他將手中的煙放在菸灰缸中，有氣無力的說道：“珊珊，你，你沒有騙我吧？”
“千真萬確！”
“珊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兄妹倆就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顧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喝了一大口，然後接着說道：“咱們從來沒有過坦陳公佈的聊過。這些年，我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事業上，疏於兄妹之間的交流。今天，就作爲咱們倆的一次深入交流，好嗎？”
顧明珊神色複雜的看了眼顧同，然後微微頷首。
“我也不隱瞞你，我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絕地。”顧同苦笑一聲，接着說道：“這些年，我幾乎傾其所有，纔有了今天，但你知道麼，我如今就是上官亮手裏牽着的一條狗，他要我咬誰我就咬誰，這些年我替他乾的髒活累活還少嗎？不是我願意當狗，是我沒辦法，我不得不當狗！”
顧同的神情有點淡然，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他已經逐漸平靜了下來。
顧明珊擡起頭看了一眼顧同，發現他鬢角的地方居然多了些許白髮。都很久沒有認真看過哥哥，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變老？她心中微微動了一下，也心疼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坐在她對面的這個逐漸老去的男人，是她的哥哥。不管他在外面多威風，他終究會老去。
“哥……”顧明珊微微嘆口氣，說道：“李睿的背景，我之前確實不知道。原本以爲只是一個小職員，誰曾想......”
“其實，我很欣賞這個年輕人。”顧同接過顧明珊的話頭繼續說道：“他做了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坐的事情。你知道他在海州的經歷嗎？他一個人，創建了輝煌一時的傲世集團，一個人就鬥得‘布衣宰相’白衡毫無招架之力，而他這麼做，沒有自己的半點私心，完全是爲了那些窮苦的低層老百姓。因爲有他，那些窮苦的人得以翻身農奴把歌唱，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顧明珊神情有點迷茫，在她眼中有點痞賴的李睿，突然就變得神祕模糊起來。原本她以爲看透了李睿，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可越是這樣的人，越危險。”顧同臉上微微蒼白了一下，苦笑着說道：“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就等於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你明白嗎？”
顧明珊張了下嘴巴，不過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
“我知道你想什麼，你是想說，爲了他，你什麼都不怕對不對？”顧同說道，“我是過來人，明白愛情是什麼。愛情是荷爾蒙一分鐘的盪漾，時間久了，愛情就會淡化，生活纔是未來的主流。”
“哥，我知道你是想勸我離開他，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是不會離開他的。”顧明珊思考了片刻，果斷的做出了決定。
“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顧同也知道自己勸不了顧明珊，“既然你已經懷了他的孩子，那我這個做哥哥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去抓捕自己的親妹夫。”
“哥，你答應了？”顧明珊眼中閃過道精光。
“我需要你去聯繫李睿，既然他又這麼大本事，或許能幫自己渡過這次危機。”顧同的呼吸開始變得有點急促起來。
顧明珊沉吟片刻，說道：“好。”
“恩。”顧同將杯中最後剩下的開水喝完，表情也趨於穩定。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爾後有人直接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誰叫你進來的。”顧同生氣道。
卻不曾想，近來的人，正是自己逮捕令上的人——李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