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眼的臉色也是極其難堪，他一生雖然殺戮無數，卻是從來沒有說話不算過。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蛇眼陰沉着臉，將原本傷勢就很重，肩膀又中了槍的毒蠍拉了過來，對着李睿很鄭重的道歉道：“李睿，這件事情是我的錯。”
說着，擡起手來，對着毒蠍，想一掌拍下去。
毒蠍掙扎着，緩緩擡起頭來。滿是污血的臉，蒼白無力的眼眸，輕輕地看着蛇眼，低聲呢喃道：“蛇眼，我不後悔。如果我不開槍，你就會被他撕碎了。我知道，是我壞了你的規矩。你殺了我也好。但是，我想求求你，你不要死，回到你老家的小農場裏，好好地活下去。”
蛇眼身體在顫抖着，猶豫着，那對如藍冰一般的眼睛中，竟然隱隱也是充盈着淚光。然而，卻還是狠了狠心，一掌準備拍了下去。
“等一下。”蕭霄出聲阻止道，站上前一步，對那蛇眼怒聲道：“你真不像是個男人，你的女人爲了你，出生入死，甚至不惜冒死救你，你，你竟然還忍心殺她。”頓了一下，纔對李睿猶豫道：“李睿，能不能，一切都這麼結束好嗎？你和蛇眼，勝負差不多已經分出，這個女人，好可憐——”
“李睿。”蛇眼也是猶豫道：“這件事情的錯誤，應該歸咎到我頭上來，要不，用我的命，換她一命。”
“不要，蛇眼。”毒蠍拼命地抱住了他的大腿：“蛇眼，我愛你。我只想你好好活下去，好好地，安安靜靜地活下去。以後，不要再殺人了，找一個女人，安安分分地過完下半輩子，好嗎？”
“李睿！”陳婷的眼淚也是悄悄流了下來，拉了拉李睿的胳膊，有些楚楚可憐。
李睿面無表情，不爲任何所動。緊緊地盯着蛇眼，聲音空洞而毫無感情色彩：“繼續戰鬥吧，蛇眼。”
“可是，李睿你的傷——”蕭霄緊張地盯着李睿的後背，除了一開始飛濺的血液外，現在竟然看不到半點鮮血流出的。
“不要再打了，李睿。”
“殺了我，你的女人就能暫時活下來。”李睿聲音平淡的看了一眼毒蠍，又是瞳孔微縮：“這不是我和你之間的恩怨，而是我和你們‘魔眼’之間的恩怨。”
說完，李睿腳下一蹬，整個人如一臺開足了馬力的推土機一般，重重地朝蛇眼撞去。
“嗷！”蛇眼也是狂暴地吼了一聲，同樣以肩膀，瘋狂地朝李睿撞去。
“轟”的一聲，兩個男人的肩背，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沉悶之聲，幾乎讓人的心都顫了起來。
天台樓板，發生了劇烈的顫動。
兩人誰都沒用再玩躲閃的動作，一拳一腳，均是硬撼。每一次交擊，都只有男人之間最純粹的力量比拼。蛇眼全身的肌肉，也是鼓脹到可怕的程度，他那件短袖，雖然彈性十足，卻隱隱也快要被撐破。
“啪！”李睿的腦袋被推撞到了地板上，一陣頭暈目眩之時，卻是順勢一記膝撞擊中了蛇眼的小腹。
除了朱迪等幾個有戰鬥經驗的女人外，其餘女人都看呆了。一個個花容失色，驚恐萬分。
“大哥，能，能不能阻止他們？”蕭霄緊緊抓着秦懷遠，顫聲哭道：“不要再讓他們打下去了。天哪，怎麼會這麼可怕，太殘酷了。”
“弟妹。”秦懷遠說道，“這是真正的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蕭霄臉色沒有半點血絲，貝齒咬着嘴脣，滿是心疼的看着李睿。陳婷索性跪倒在地，閉着眼睛，淌着眼淚，喃喃的爲李睿祈禱着。其他女人，除了朱迪，葉文靖兩人，其餘也是忍不住學着陳婷跪了下來，用她們的方式，向心中原本可能並不怎麼相信的神靈祈禱着。
鍾薈緊緊繃抱着安靜的胳膊，流着眼淚道：“姐，你說，李睿會沒事的吧。”
安靜看着那與敵人摟抱廝打在一起，渾身都是血的李睿，心中隱隱心酸作疼。臉上，已經沒有了平常養成的慣有冷漠與矜持的面具。抱着鍾薈的頭，強忍着沒有落淚，顫聲安慰道：“小薈，李睿他會沒事的，他是最強的人。”
說來話長，其實李睿與蛇眼的戰鬥，也不過是維持了區區兩三分鐘。不知怎的，兩人在地面上的扭打已經結束，各自滾開幾米，半俯着腰，虎視眈眈地盯着對方。
“這麼打下去不是個事情。還是用武器吧，速戰速決。”蛇眼淡淡道。
他的一隻眼睛，似乎已經瞎了，淌着血，緊緊閉着。
李睿微微一笑，“用武器？我怕你喫虧。”
蛇眼輕蔑一笑，說道：“聽說你使用無雙劍和驚寂刀，恰好，我也使用一刀一劍。”
說話之間，蛇眼催動真氣，手中緩緩凝聚起有形的真氣，繼而真的出現了一把劍和一把刀。
李睿也催動真氣，不一會兒，無雙劍和驚寂刀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兩人也不再多話，四把武器到了他們手中，挽出的刀花和虛招，仿若藝術表演一般的精湛華麗。但懂的人都知道，那些華麗的刀花背後，藏着致命的兇險。隨時都有可能將對方一擊斃命。
嘶嘶，驚寂刀在空氣中，不斷髮出輕輕的破空聲，彷彿毒蛇吐蕊般，令人膽寒心驚。
數十秒過後，雖然均未找到致命破綻，卻也互相爲對方添加了幾個小傷口。
不過李睿卻是佔了不少便宜，因爲驚寂刀的威力，在於一旦出現傷口，就永遠沒有辦法癒合。
蛇眼雖然沒有半點焦急神色，但經驗告訴他，如果再這麼消耗下去，先死的肯定是他。有意無意的，攻勢開始兇猛了起來，不斷以虛招逼迫李睿露出破綻。
蕭霄怔怔的望着滿身是血的李睿，那顆看似堅強的心，卻是隱隱作疼。如果，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也許，她會選擇從一開始就陪在他的身邊。
鐺，鐺，鐺。隨着蛇眼的按捺不住，率先展開了強攻，雙方的交戰開始進入了白熱化。刀劍時不時的在空中交擊一下，又是時不時的擦着對方要害飄過。
只要稍微躲得慢半分，迎接他的將是死亡。
驀然，蛇眼暴喝一聲。只是稍微偏了一下身子躲開李睿刺來的一劍，任由它從肩胛中刺進。強忍着，一把順勢逮住了李睿的胳膊，不讓他躲閃。一腳踹出，踢中了李睿的腿骨。
李睿悶哼一聲踉蹌時，魅影刀狠狠朝他心口扎去。
“李睿！”堅持了半天的陳婷，見到這一幕，心中大疼，再也堅持不住，蒼白無力的眼睛緩緩閉上，軟倒在地。
“嗷！”李睿仰天咆哮了一聲。
後背的那粒子彈，竟然被彈了出來，隨之而噴射出的，是鮮血。
李睿驟然鬆開了握着蛇眼的手，幾乎是與他同時，驚寂刀已經到了他的脖頸處。如此近乎於同歸於盡的戰術，惹得秦懷遠以及葉文靖等懂行之人臉色大變。
兩人如此近，又幾乎都是處在瘋狂之中。眼眸之中，已經沒有了平常的淡定。有的，只是煞氣，與濃濃的血腥味道。
李睿順勢劃出了一個最近的弧度，朝蛇眼脖子上扎去。而蛇眼，則又疾又狠的朝他心口扎去。
沒有人進行閃避動作，因爲一旦側身躲閃，手中勢必要慢出一拍。在這種緊要關頭，哪怕是零點幾秒鐘，迎接他們的將是死亡。
但是，兩個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將另外一隻空手擋在了自己的要害處。
時間，彷彿沉澱在了這一瞬間。
李睿和蛇眼，都是臉色猙獰而可怖。猩紅的眼睛，彷彿是那些輸了幾天幾夜，最後拿出所有財產孤注一擲的賭徒。兩人之間，本來就不存在對錯，也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邪惡。有的，只是一個必殺對方的理由而已。有時候殺戮，就是如此的簡單，直接。
兩人的力量與速度幾乎差不太多，都十分清楚的知道如果去逮人的手腕，是個什麼後果。更何況，逮手腕要分出相當一部分注意力。是以，李睿直接將掌心合在了胸口上。而蛇眼，則是手掌遮住了喉嚨。
武器刺穿了各自的手掌心，刀尖無情的透過掌心，狠狠刺入了各自的要害。也許是蛇眼的無奈，也許是蛇眼的計算失誤，他的刀在刺入李睿手掌之時，就感覺到了重重的一滯，再也難進分毫。
“這是——”蛇眼眼睛中閃過一絲駭然，“玄武真功？”
“你猜的沒錯，玄武流，玄武真功龜甲劫。”李睿微微一笑。
而李睿的刀尖，雖然也被他的手掌抵擋了一下，卻是毫無阻礙的，切入了他的喉嚨，直從他的脊椎骨處透出。
一切的動作，都靜止了下來。
在外人看來，兩個人就是那種同歸於盡的結果。
“李睿——”秦懷遠直撲而去。
朱迪與葉文靖兩個承受能力較強之女，也是面無人色的直奔而去。
跪着祈禱的沈笑玲緊緊抓着蕭霄的手，身子骨沒有了半點力氣。眼前一黑，腳下一軟，就栽倒在地。蕭霄比她好不到哪裏去，被她倒下時一拽，就跟着撲倒了下去。從頭到尾一直在爲李睿祈禱着的安靜，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死灰死灰，眼神之中，再也沒有半點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