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很認真，碰到長着苔蘚的地方，還仔細地擦掉苔蘚。
這些石刻非常粗糙，抽象，而且經過海水腐蝕某些部分還缺失了，但上面記錄着的內容卻十分寶貴。
上面詳細地記錄了人魚族的一些大事件，其中幾塊石板就記錄了海大洞所帶來的災難。
水靈落到楚陽身邊，看着那幾塊石刻壁畫低聲道：“那個大洞裏不停有東西鑽出來，它們實力強大，有的大肆吞食魚羣，有的大肆獵殺海獸，有的大肆吞喫海草海藻。”
她的手指撫摸過一塊刻着人魚被怪物吞食的石刻壁畫：“還有的，喜歡吞食我們人魚。”
楚陽神色冷凝。
看向末尾那塊刻滿骨頭的石板。
可以看出，這些從海大洞鑽出來的怪物實力都很強。
而且它們是外來物種，少有天敵，這使得生態平衡被嚴重破壞，大片海域淪爲死海。
水靈看向另一塊石板壁畫：“人魚喜歡獨居，但那些祖先也被它們逼得沒辦法了，越來越多的人魚聯合起來，一起獵殺這些鑽出來的怪物。”
說到這裏，她的眼中閃動着驕傲的色彩。
“一旦我們聯合起來，這些怪物根本不是我們人魚的對手。”
“這羣祖先最後殺到大洞旁，有一頭怪物鑽出來就殺一頭，慢慢的，海洋恢復了秩序和平靜。”
水靈的手指觸向另一塊石板。
這塊石板上，海大洞旁邊待着的人魚顯得很不對勁，背都是佝僂着的，魚尾則僵硬筆直。
她聲音清冷，緩緩道：“但是我們人魚畢竟喜歡獨居，一直待在一起很不舒服，這羣祖先硬是長期生活在一起，於是終於生了病。”
楚陽聽到這裏挑了挑眉。
這麼嚴重的嗎？
水靈表情依舊嚴肅：“我們人魚的領地意識非常強，有的人還會將自己的孩子驅趕出自己的領地，這麼多人長期待在一起，確實，不可想象。”
楚陽默然。
水靈看向下一塊石刻壁畫。
“於是，他們約定，挑選出一名最強者鎮守這個地底大洞，這個地底大洞包括周圍幾十裏海域都劃分成那名強者的領地。”
“作爲代價，其餘人魚必須給那名最強者各種奇珍異寶作爲補償。”
“後來……”
說到這裏水靈幽幽嘆了口氣：“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制度就變了，人魚族會將整個族羣裏的最強者選爲大人，然後由大人鎮守那個海大洞。”
“當然，大人的權利也比原來那名祖先大得多。”
楚陽恍然大悟。
怪不得人魚族這麼孤獨的一個種族，居住地這麼分散的一個種族，還會搞出一個族長出來。
原來有這麼個淵源在。
水靈繼續道：“我很幸運，我因爲天生銀尾在幼年期就被選爲大人，因爲太過年幼，被允許發情期過了留下後代後，再去鎮守那裏。”
楚陽心頭一跳：“那你……”
難道已經留下後代了？
她放下手，低聲道：“我現在待在那裏，是因爲原先鎮守在那的人已經死了，大洞裏鑽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可怕，現在，除了我，已經沒人能單獨守住那裏。”
楚陽握着水靈的手：“所以，水靈你不是自願去那裏的是嗎？”
水靈看着楚陽，雙目神情難辨：“小時候我偷偷去那裏看過。我很不喜歡那片黑幽幽的地方，那時候我很反感當什麼大人，我也不承認自己是大人。”
“但是我終究已經被選爲大人了。”
“還從來沒有一位大人拋下責任離開的，我，也不能。”
楚陽微微低下頭。
過了片刻，楚陽擡起頭來：“有沒有人進去裏面看過？”
水靈點了點頭：“有數位祖先進去過，但他們大多再也沒有回來，事實上，我也進去過。”
楚陽一驚。
水靈平靜地說：“我遊了五天都沒有游到底，最終只能返回。”
“沒人知道那個大洞到底有多深。”楚陽眉心皺得越發緊。
他是知道水靈遊速有多快的，連續遊了五天多是什麼概念。
怕是大西洋都可以橫跨了，但是這麼遠的距離竟然都沒有游到底，簡直不可思議。
那個海大洞，難道通向地獄嗎？
楚陽想了想，問道：“你遊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水壓增強，或者海水變熱？”
水靈搖頭，很肯定的說：“裏面很黑，但沒有太大的變化。”
楚陽盤膝在海牀上坐下來。
他用食指在海沙上畫了個碩大的圓形，又在圓形裏面畫了個圓形，再畫了個圓形，在旁邊寫上地殼，地幔，地心字樣。
低頭凝視了片刻後，在地殼層中畫了一條長長的彎曲的線。
水靈歪頭：“這是什麼？”
楚陽解釋：“我們身下的大地。”
水靈滿臉問號。
楚陽被她震驚的表情逗樂了，緊皺的眉鬆開，笑了起來，說：“對，它就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球體。”
“我猜測，或許這個海底大洞連通着另一片海域。”
水靈喃喃道：“連通着另一片海？”
楚陽點頭：“這只是一個猜測，你想想看，有沒有這個可能。”
“不可能，所有的海域我幾乎都去過，但從來沒見過哪片海域裏生活着跟大洞怪物一樣的東西。”
“或許那片海域非常非常遙遠，你從未去過呢？”
水靈不再說話。
沉吟片刻後用手指在海沙上畫了起來。
寥寥幾筆，勾勒出北極冰川的海岸線，接着海岸線往南延伸，精準地將大陸海岸線描繪出來。
過了一會，隔着一大段距離在東部畫了一些線條。
“這些就是我去過的全部海域。”
“這裏。”水靈指尖指向東部位置的那些線條：“全是海底火山山脈，海水渾濁炎熱，我未曾跨過山脈去另一面看過。”
“從華夏城到東邊的海底火山脈，我全速遊的話至少也需要一個月，非常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