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原本還在遺憾骨塔祖巫的事,但看着一具具被扛過來的隸氏族人遺體,他的心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這裏最起碼有上千具屍體了,即使華夏城最危難的時候也沒死過這麼多人。
而如果隸氏就有上千人死亡的話,那麼想來十二個氏族加在一起,犧牲的人數將是一個可怕數字。
萬人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比一個超級部落的所有人口都多了啊。
夕陽下。
隸氏領地內,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巫醫在人羣中穿梭,爲戰鬥中受傷的人和戰獸治療。
留守在領地的人,不斷尋找自己親人的身影。
還有的人心驚膽戰地在屍林中穿梭,看有沒有自己認識的人。
與兇獸兇蟲交戰而死的人是很難擁有完整屍身的,擺放在空地上的屍體也是,死狀皆慘不忍睹,血水不斷從殘破的軀體中溢出,整片屍林的地被染成褐赤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隸氏族長走了過來。
這位魁梧的中年戰士也是渾身浴血,頭髮鬍鬚都黏在一起了,身上穿着的獸皮更是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整個人血腥味沖天,再加上身上還未完全褪去的殺意,整個人像是一個殺神。
就是這麼一位殺神,走到屍林邊緣後就一直默默地看着這一地屍體,然後一言不發,背影都顯得有些佝僂了。
其他參戰的隸氏戰士也站在屍林邊緣,沉默地看着死去的同胞。
楚陽沒有打擾他們,握着巫石遠遠地站在角落。
“楚陽哥哥,你在這裏!”雉高興地大叫。
她被忻六送到了滄氏領地,一直沒等到楚陽回來,她找了好久,終於在隸氏領地內找到了楚陽。
“噓……”
楚陽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雉安靜。
屍林周圍圍着的隸氏人越來越多。
得知親人死訊的人在屍林中不斷尋找遺體。
過了差不多幾分鐘,隸氏族長擡手。
他看着滿地密密麻麻的屍體,握緊滿是血漬的拳頭,臉色逐漸猙獰起來。
好半響,他才依照慣例,一字一頓帶着大家喊道:“祖先以你們爲傲,後代會以你們爲榮!”
“其他人撤離!”
“堆屍,鋪草!”
周圍的戰士們在親屬的哭嚎聲中,將一具具屍體拖起來堆疊到一起,一直堆成幾百堆高高的屍山,接着在屍山周圍蓋上一種厚厚的淡赤色乾草。
隸氏族長來到最龐大的一具屍山前,紅着眼道:“我們隸氏人的血肉不會讓蟲子喫食。”
說罷,他朝蓋着乾草的屍山丟進一顆燃燒着的火石。
“轟!”
也不知道這淡赤色乾草究竟是什麼草,火石丟進去後,整座屍山熊熊燃燒起來。
火焰沖天。
熱焰逼人。
比尋常火焰溫度要高許多。
火光將周圍隸氏人的臉映照得通紅,大家站在周圍,遠遠地看着這幾百座火焰山。
幾分鐘後,火焰漸漸熄滅了。
屍山被焚燒成了一堆堆烏黑的焦炭,大家走上去,不顧餘燼的炙熱,用手將焦炭全部扒到一邊去,再將一具具骨架從裏面給拖出來。
真的非常乾淨,火焰將所有的血肉都燒沒了,只留下潔白晶瑩的骨骼。
還有小小的像鑽石一樣的核。
楚陽正在怔怔出神,一頭兇鷹忽然飛掠過楚陽身邊,有個人從那頭兇鷹身上砰地跳下。
他回神定睛一看,發現是滄藍。
滄藍是來找楚陽的,她眼神複雜地看了楚陽一眼後:“大上巫要見你。”
“嗯?”楚陽整個人一驚。
懷着忐忑激動的心情,由兇鷹載着在夕陽中飛向屹立在遠方的骨塔。
骨塔說是骨塔,實際上是一具完整的龐大到駭人的骸骨。
這具骨面朝西面蹲踞着,頭骨已經高到雲層之上,骨上兩個空蕩蕩的巨型眼窟窿望向西方,也就是兇獸潮來襲的地方。
大上巫的住所,就在其中一個眼窟窿裏。
鷹鳥停落在右眼窟窿中。
楚陽握着巫石從隼鳥背上下來,望向眼窟窿盡頭處的那座小骨屋。
令他意外又些許無措的是,那位大上巫竟已經站在骨屋外等候,看到他來,露出和藹的笑容。
愣住片刻後,楚陽立即從鷹鳥背上跳下。
鷹鳥展開雙翼往下飛去,它沒有飛遠,而是停落在底下一根巨柱般的尖牙上,像隨時待命。
“呼……”
骨塔上風很大,將那位大上巫身上穿着的破舊布袍卷得獵獵作響,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
那灰白摻雜的長髮也被風捲起,將溝壑叢生的蒼老面容完全展露出來。
楚陽遠遠地望着大上巫。
楚陽深吸一口氣,握着巫石向大上巫走去。
“見過大上巫!”走到大上巫面前後,楚陽彎腰欠身,一絲不苟地向他行了個禮。
眼前這位是大上巫,超級強大存在,如此強大的人物,值得這一禮。
大上巫臉上一直帶着像普通老人那樣慈祥的笑了笑,他久久地凝視楚陽,又久久地凝視他手中的巫石:“好……”
不知是不是因爲骨塔上風太大的關係,大上巫的眼睛有些泛紅,他轉身,緩緩向屋內走去。
“進來吧,孩子。”
楚陽本來因爲大上巫對他手中巫石的異常關注,心有些提了起來。
但聽到這稱呼那退意卻被沖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微的彆扭和親切。
因爲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稱呼他爲孩子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骨屋內。
骨屋內面積不大,但東西卻很多,多得甚至有些雜亂。其中最顯眼的要數掛在牆上的一幅巨大的羊皮卷地圖。
楚陽一眼就被它吸引了。
事實上,因爲刺雀計劃的施行,以及交易區的開放,華夏城擁有着一幅堪稱現世中最完整的一幅地圖。
然而,大上巫屋子裏的這塊地圖對楚陽來說卻顯得有些陌生。
它看起來就像是兩片巨大的畸形的肺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