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確定一個原則，就是不要忤逆始皇帝。
忤逆始皇帝的後果，王綰比誰都清楚。
而趙徹，改姓歸嬴，錄名宗室，成爲大秦公子，始皇帝更是有心易儲。
但是趙徹纔多大？
才十五歲罷了！
在放手讓孩子飛翔的同時，孩子必然也會產生屬於自己的思想。
至於目前……趙徹和始皇帝思想高度一致，正是蜜月期，當然要小心行事。
“可是萬一……”馮去疾皺着眉頭。
“那就是大勢所趨！”王綰搖頭。
“正如秦孝公之於商鞅變法……青山松柏，無可更改！那便是大勢所趨！”王綰開口。
以卵擊石的事情要不得……
科舉制雖然確實觸動了他們的利益，可是王綰沒有馮去疾那麼魔怔。
只是觸動利益罷了！
真要是事不可爲，犯不上如同商鞅變法頭鐵悍不畏死的老氏族一般磕個頭破血流。
阻擋大勢的後果意味着什麼王綰很清楚。
“真要是科舉制成爲定製，其實寒門又能出幾個貴子？”王綰搖頭失笑。
“大勢所趨，我等便順水推舟即可！”
馮去疾眼珠子一轉，卻也是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其實科舉制雖然相比較於薦官制度給予了貧寒士子一個相對公平的晉升空間。
但是這個公平也只是相對的。
如果真的是大勢所趨，那就是人力無法更改，那他們需要考慮的就是止損。
怎麼止損？
那就是順水推舟。
王綰其實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就目前這個情況，想要以人力動搖始皇帝。動搖趙徹，不太可能。
趙徹失勢，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如同扶蘇一般！
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始皇帝意見發生了分歧！
扶蘇沒有和始皇帝發生分歧的時候，誰敢公然抵抗扶蘇？
就如同現在，趙徹沒有和始皇帝發生意見衝突之前，趙徹代表的就是始皇帝。
“不過畢竟有長公子前車之鑑在……”王綰搖頭失笑。
也不能指望趙徹就跟長公子一樣糊塗。
畢竟扶蘇當初公然忤逆始皇帝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覺得扶蘇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
你只需要安安穩穩，不動如山，儲君之位穩穩當當。
有什麼政見，你踏馬倒是等到自己登基以後再施展啊。
說句不好聽的，以扶蘇長公子的身份，外加衆正盈朝的支持，始皇帝仙逝以後，扶蘇繼位，就算真的恢復春秋禮制，又有誰能夠阻攔扶蘇？
一萬條路，扶蘇偏偏選擇了最蠢的那一條！
而趙徹，其實和扶蘇處境相同。
在這個時代，始皇帝代表了一切。
始皇帝態度不動搖，就沒人能夠動搖趙徹，哪怕易儲皇孫有些不符合禮制，但是絕對干涉不了始皇帝。
可是如果真的指望趙徹和扶蘇一樣那麼蠢……也多少有點太異想天開。
“確實……有長公子前車之鑑，冠軍侯恐怕不會重蹈覆轍。”馮去疾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總之，收斂行徑，不要有任何立場，大朝會關於科舉之論，就此揭過，蓋棺定論。”王綰囑咐到。
若不然，以馮去疾的性格，大概率是難以像王綰一般支撐三朝屹立不倒。
王綰當右相屬於是確實有這個本事，他本身能力就不錯。
馮去疾純粹就是混了幾十年資歷再加上王綰提攜，纔有了三公九卿之位。
不過馮去疾的優點就是，他比較聽話。
最起碼，他聽得進去王綰的話。
阻止科舉是止損，支持趙徹，也是止損。
而究竟是敵人，還是臂助，就要看始皇帝對趙徹的青睞到底有多重。
若是趙徹成爲儲君，就是大勢所趨，那王綰和馮去疾將會不遺餘力的幫助趙徹推行科舉。
畢竟對方的身份不一樣。
之前表態，是因爲趙徹的身份只是一個冠軍侯。
冠軍侯也好，驃騎將軍也罷，王翦的孫女婿也好，始皇帝寵信的臣子也好！
科舉制觸犯的不止是王綰的利益，而且王綰資歷在，他有資格表明立場。
可是現在趙徹身份改變，那就形勢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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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了幾十年的生存之道告訴王綰他最合適的選擇是什麼。
等……
看看趙徹究竟是大勢所趨，還是會像扶蘇一樣犯傻。
然後再決定，究竟是支持科舉，還是阻攔科舉。
政治生物，從來沒有底線，也沒有太過於鮮明的立場，尤其是對於王綰來說。
活下去！纔是最至關重要的。
“不過……你之前提起找長公子扶蘇……倒是個門路。”王綰笑了一下。
“不是說陛下有意易儲冠軍侯麼？”馮去疾愣了一下。
“只是我這麼覺得……長公子未必這麼覺得，老氏族未必這麼覺得……”王綰笑着搖了搖頭。
馮去疾看到的，纔是大多數人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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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禮法爲第一要素的時代，趙徹公開改姓歸嬴，錄名宗室，釋放的訊號就是扶蘇即將復起！
因爲扶蘇就是趙徹的親生父親！
況且，更不用提，扶蘇真的很有人格魅力。
甚至於，王綰之前也是扶蘇的支持者。
甚至於在扶蘇提出分封制以後，王綰也曾經主動找到扶蘇希望扶蘇改變政見。
可以想象的是，扶蘇背後的勢力，雖然沉寂，但是伴隨着趙徹，也就是扶蘇的親兒子的改姓歸嬴倍受恩寵，沉寂了這麼久，他們必然會不甘寂寞。
而且平心而論，就算現在趙徹直接被立爲儲君，扶蘇也還是趙徹的父親。
扶蘇要是鐵了心搞事情，趙徹一樣難辦。
“可是……方纔不是說等着麼？若是冠軍侯爲大勢所趨……”
王綰笑着搖了搖頭。
“畢竟差了輩分……要是連這些都處理不好，陛下今天立儲，就不擔心明天趙徹無法抗拒長公子而更改國策？”
“其他處，都有陛下照應，唯有這一關，最難過！”王綰笑到。
其他任何事情，始皇帝不會不保護趙徹，也不會不偏向趙徹。
唯有扶蘇這裏……他是趙徹的父親！
而屬於扶蘇的舊勢力，也即爲龐大！
不可避免的是，必然還會有一些奇怪的成分摻雜其中。
真真假假，好好壞壞！
手段不能激烈，又不能萬事皆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