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夫君和我誰先掉馬 >第23章 第23章
    第二日,天矇矇亮車隊就開始出發。這是蕭霖第一次看見宋祈北上隊伍的全貌。一共三輛馬車,除了年事已高的鴻臚寺少卿周先生以及禮部的幾位文官,兵部的官員和隨行人員都是騎馬。宋祈單獨一輛馬車,後面兩輛馬車分別坐着周先生和禮部官員。現在多出來蕭霖、沈嬌以及受傷的月白,馬車一下就顯得不夠了。

    月白站在馬車邊和禮部郎中季風商量,“季郎中,如今距離雲間城不過兩日距離,不知禮部幾位郎君能否騎馬?”月白這話問得有些直白,季風臉色瞬間沉下來。月白沒回來前,沒人這麼和他說過話。時任禮部郎中的季風是皇帝的人,但宋祈好喫好喝待着他,雖然不搭理他,倒也沒當面落他面子。他養尊處優慣了,怎麼會去騎馬。塞北的風沙大,像季風這樣在上陵城也是出門坐嬌的人,根本受不了這些往眼睛、嘴巴灌的風沙。

    季風張口就想拒絕,回頭就見周禮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他素來和周禮不和,從前在朝堂,周禮顧及着陛下看重他尚留三分。如今一朝被打發到塞北,骨子裏的桀驁控制不住,見到季風就要懟上幾句。光腳不怕穿鞋的,周禮似乎要把從前和他的政見不合一下子爆發,季風自出了上陵城吃了幾次虧,這些天看見周禮就繞行。

    所以現在周禮上了最後一輛馬車,他無論如何不會進去。

    最後一輛不行,第二輛馬車可以了吧。

    季風剛要甩開月白上馬車,就見沈嬌上了馬車。沈嬌和沈言的身份不易暴露,對外沈嬌不過是月白救下的一名普通小娘子,與兄長一起去雲間城尋親。可沈嬌到底是女嬌娥,季風身在禮部,最是重禮,絕對做不出自己坐馬車,讓女郎騎馬的事。

    不是不願,不過是在乎自己名聲。

    但第一輛車又是宋祈馬車,季風氣的猛甩袖子,“好算計!”

    月白拱手對着季風笑,那笑容看着瘮人。

    他昨晚回到營帳就一直在想宋祈在他身邊安插暗衛的動機。他知道宋祈很多祕密,如果真的懷疑他,宋祈不會用這麼優柔寡斷的手法。死人,纔是最好的選擇。排除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答案。月白猜到隊伍裏有埋的很深的探子,宋祈想要藉着他□□。

    想明白後他也就無所謂了,可今天一早看見季風還是不爽。本來馬車就不夠,禮部那些年輕郎君還佔着,這纔有了上面一幕。

    季風被月白氣的跑去後面騎馬,第二輛馬車上就只剩沈嬌、沈言、月白還有捂着肚子靠在車窗邊的江池。

    蕭霖晚走一步,馬車裏沒位置了。

    江池見到蕭霖,掙扎着就要離開,被月白一把按回去,“三娘,江池昨晚喫壞肚子了,大夫說他得休息,周先生在後面一輛車做學問不方便打擾,我就把他安排在這了。要不……你去和侯爺一起。”

    蕭霖回頭看了月白一眼,月白裝傻充愣並不和蕭霖對視。這種時候月白和沈言都可以去,犯不着讓她去和宋祈面對面。

    月白見蕭霖不動,拿出殺手鐗,“侯爺和蕭將軍是好友,你要了解雲間城的事,就要……”

    “我去……”月白把蕭霖心思琢磨的很清楚,蕭霖也不含糊,轉身鑽進了第一輛馬車。

    與第二輛馬車略帶着沉悶木屑味不同,蕭霖掀開宋祈馬車車簾,青松雪水的冷香撲面而來。宋祈正翻書的手指一頓,四目相對,宋祈擡眼看她,眉眼掩不住的孤獨下帶着一種絕然的冷冽。蕭霖驚得甩手放下了車簾,大腦一片空白。

    連竹月來駕車,她還沒有緩過神。

    她強迫自己把視線望向蒼茫的原野,又不斷深呼吸,可再轉過頭,腦海裏依舊是那道冷香和冷香裏的人。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青松冷香是齊淵最愛的薰香,剛纔宋祈擡頭的那一瞬間,她竟然把宋祈當成了齊淵。

    她是不是太久沒有見到如此眉目如畫的男子,纔會不由自主把兩人混淆?蕭霖開始懷疑自己,一手搭着車門,另一隻手搓揉自己山根,試圖把那種怪異的感覺驅散出自己腦海。

    直到黛藍色的衣袖擋住她的視線,宋祈半個身子鑽出馬車,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蕭娘子爲何在本候馬車外。”

    冰涼帶着侵略性的掃視令蕭霖猛然回神,她的情緒還不穩定,但足夠把月白的說辭解釋出來。

    宋祈知道月白的打算,但他顯然不會讓月白如願。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他讓出半個身子,提醒蕭霖,“蕭娘子把衣衫清理下再進來。”語氣說不上嫌棄,但足夠蕭霖頭上躥火。她當長公主那會,雖然處境不好,但明面上沒人敢給她難堪。重生後又一直在趕路,就沒在意這些。現在被宋祈這麼說,她也沒辦法反駁。

    原主蕭小娘子溫柔,大概率會真的整理乾淨衣衫。

    可蕭霖不會,她壓在骨子裏的性格張揚,雖然扮演蕭霖時看着溫柔好說話,但從前上陵城裏揍過不少人。她名聲不好,和她按耐不住的手也有關係。

    再看宋祈文弱的模樣,指不定架不住自己揍,而且她若是反駁,蕭霖溫潤的性格就立不住了。

    好在她現在已經相信宋祈和齊淵是不同的,有人愛同一種薰香也正常,都長得好看也正常。

    至少宋祈的脾氣比起齊淵,可是差遠了。

    “侯爺覺得蕭霖衣衫哪裏不好,可能被血泡久了不好洗,其他我倒是看不出來了。”

    語氣分明帶着怒意,就差明晃晃指責清平候府的人沒保護好自己的候夫人,才令她深陷絕境。

    這件事終究是他的錯,宋祈沒反駁。他在上陵城安插了暗衛保護蕭霖,但北上的隊伍裏有人遞了錯誤消息引走了暗衛。宋祈垂眸,眼下留出一片陰影,他知道,如果眼前的蕭霖並非真正的蕭霖,那麼蕭家姑娘就已經死在大火裏了。

    他更希望蕭霖活着。

    那片荒蕪寂寥遺失愛人的世界裏,有他一人足夠,他不希望拉扯那些愛着蕭霖的人進入。

    但是,那個獨屬於烏雲衛的包紮手法讓宋祈肯定,眼前人不是蕭霖。

    究竟是誰?沒有哪一刻他的好奇心有現在這麼濃厚,他安慰自己是因爲牽扯到烏雲衛。他需要把這些弄清楚,乾脆一把掀開車簾,“進來。”

    蕭霖手腳麻利地鑽進馬車,宋祈的馬車很寬敞,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中間還隔着兩個成人身形寬度。她試圖緩解情緒,雙手放在膝上,完美的世家貴女坐姿,雙眼放空,故意不看宋祈。

    她冷靜下來後纔開始反思,剛纔她那句話實在太沖動了,話裏帶着刺兒在指責清平候府沒護住蕭小娘子,她衣服上是血不是髒。她在沈嬌和月白麪前裝蕭霖都挺順利,在宋祈面前卻很難保持住蕭霖的性格。

    大概是宋祈的性格太難纏了,蕭霖爲自己找藉口。

    蕭霖坐下後,車輪緩慢開始往前走。像這種候府馬車一般都很穩當,但蕭霖還是覺得有些晃,有些慢。她忍不住開始懷念過去策馬飛馳的感覺,塞北的風沙再大她也不在乎。反正臉上早就被砸出一個個坑窪的點點,她那時候有些自暴自棄。可如今的蕭霖有一張明豔動人的臉,沒有人會嫌棄自己長得漂亮,蕭霖也不會。

    所以她現在很愛惜這張臉,透過車窗不過看了一會外面的景色就關上車簾。

    這麼多年了,去關外的路早就變了,她記憶裏那些東西早就成了老古董,沒有參考價值。

    宋祈一直在有意無意關注蕭霖,看到蕭霖關上窗簾才問,“蕭娘子認識這條路嗎?”語氣稀鬆平常,彷彿是朋友聊天,他們倆剛纔沒發生衝突,也不是名義上的夫妻。能伸能屈,倒是沒有尋常上陵城王侯郎君的冷傲。但就是太沒有情緒了,顯得不太真實。

    蕭霖假裝轉身掃過宋祈眼睛,那雙清淡朦朧沒什麼情緒的眼睛裏,沒有人間煙火。

    “不認識,我自幼就在上陵城,在雲間城時年紀小,發生的事大多都不記得。”蕭霖語氣溫和許多,宋祈和齊淵有些地方太像了,但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齊淵活在從不拿自己當人的齊家,眼裏仍藏着璀璨星光。宋祈自幼在候府長大,卻不知爲何,滿目陰霾。

    她看不清楚宋祈,她以爲自己又活一世應當有些進步,可宋祈令她折戟。既然看不透,她依舊做溫和的蕭霖。

    宋祈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再走兩天能出關去雲間城,蕭墨留了一個密道,就是害怕含沙關被奪。”

    但密道一旦被別人知曉,救命符立刻就能成一把捅進身體的利刃。這種事情就算要/幹,也不會給任何人知道。可蕭墨不僅告訴宋祈了,宋祈甚至還清楚位置。

    大約是蕭霖眼中的困惑太明顯,宋祈問蕭霖,“你想知道我爲什麼知道具體位置?”

    蕭霖點頭。

    宋祈想了想,告訴蕭霖,“因爲密道是我帶人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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