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項。”董欣欣衝着這邊大聲說，“帶着人過來！”
董欣欣很強，這一點方項早就知道。
但他真沒想到董欣欣竟然可以這麼強——隻身殺來，便鎮住了一個公司的總經理和上千戰士。
穆雷緩緩擡手，那近千個槍口便緩緩放低。
“代我向董所長和展老問聲好。”他說。
“如果沒有人在暗中搞事情，他們肯定會很好。”董欣欣說。
穆雷沒有接話，只是揮了揮手，於是衛士們緩緩退開，兩輛坦克也慢慢開走。
於朵朵怔怔地看着這一切，終於鬆開了手。
那片染血的金屬片掉在地上，被王迎霞一腳踢開。
“沒事了，沒事了！”她一邊安慰着於朵朵，一邊將她扶起。
方項始終舉槍瞄着躲在一輛坦克後方的穆天峯，這讓年輕的公子哥很是崩潰。
“你們走吧。”穆雷說，“沒人會阻攔你們。至於傳送門……請隨意。”
“帶大家過去。”方項沉聲對李芽兒說。
在李芽兒的帶領下，王迎霞的團隊安全地來到了董欣欣的身旁，然後跟在騎着摩托的姑娘身後，進入了那幢樓內。
這時方項才放下槍，從金屬板上跳了下來，很是疲憊地走向前。
經過穆雷身邊時，他擡頭看了看他，然後問：“好玩嗎？”
穆雷沒有回答，眼神一片冰冷。
方項搖了搖頭，走入樓中。
在那間金屬房間中，滿心驚慌的旭日公司幹部小心地打開了傳送門，將王迎霞團隊衆人送回了天華。
“走吧。”董欣欣指着傳送門對方項說。
“你們先，我斷後。”方項說。
董欣欣笑笑：“不用，快走。”
方項便沒再客氣，和妻子一起走入門中。
座標被設定在了重明所，所以方項很快便見到了董肖傑。
李芽兒扶着方項坐下，但她自己也受傷不輕，有些支撐不住了。
“世間事多有巧合，巧得讓人以爲全是安排。”董肖傑說一句讓方項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董欣欣這時走了進來，說：“王迎霞的團隊沒什麼大事。我把於朵朵帶過來了。媽你要不要幫她看看？”
“這個不急。”董肖傑說。
“不急？”方項疑惑地問，“不急您會派董欣欣過去救我們？”
“我派她過去不是爲了救你們。”董肖傑說，“我又不是神仙，哪裏能知道你們在那裏遇了險？”
方項這才明白她先前那一句話的意思。
“那是因爲什麼？”方項一臉疑惑地問。
“是展老急着見你。”董肖傑說。
“什麼事這麼急？”方項一怔。
“確實有點急。”董肖傑說。
方項覺得她給自己的感覺不對，於是意識到這件事或許真有點嚴重。
他站起身，扶着李芽兒一起向外走，邊走邊說：“於朵朵的事就麻煩所長您了，我這就去見展老。”
“放心吧。”董肖傑輕輕點頭。
方項和李芽兒走向展華的辦公室，迎面遇上了趕過來的祕書餘盈盈。
“展老在裏間等你。”她將兩人帶到了辦公室前，自己卻沒進去。
餘盈盈衝她笑笑，以感謝她的善解人意。
方項走了進去，在辦公室裏間的牀上看到了展華。
他站在門口，保持着推門而入的姿勢許久不動，如同變成了一尊木頭人。
“你回來啦？”牀上的展華睜開眼睛望向方項，臉上帶着笑容。
皺紋佈滿了他的臉頰，那張少年的臉已經成了過去的回憶，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蒼老無比的面容。
“爲什麼會這樣？”方項聲音發顫，疾步趕到牀邊。
展華坐了起來，方項急忙扶着他，幫他背靠着傾斜的牀頭坐好。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展華笑笑，輕輕拉住方項的手。
那手乾燥而又粗糙，方項甚至能感覺到其上深深的紋理。他的眼睛不由溼潤了。
“不用難過。”展華說，“我偷了太多別人的生命與時間，現在到了歸還的時候了。”
“爲什麼會這樣？”方項難過地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展華看着他，許久之後點了點頭：“你真的很好，請個假出去，回來時靈能量級便已經達到了五級。很好，真的很好。”
“我和絕嶺的人打了一架，把他們的幹部都殺了。”方項說。
“挺好的。”展華說，“不過像絕嶺這樣的組織永遠不會消失，因爲有光就會有影，惡事自有惡事存在的意義，有時再好的人也必須爲惡，才能維護住寶貴的美好。所以這世上總需要有人去做那些惡事，充當染毒的刀。”
“可爲什麼會這樣？”方項把話題重新拉了回來。
“那時我總以爲這世界不夠好，可大崩滅之後，我卻無比懷念它。”展華說，然後問：“你呢？”
方項不知如何回答。
展華笑了：“我知道你是比我更早時代的人，我知道你曾經活在那個人類爲神的時代。我都知道。”
“您怎麼知道的？”方項震驚地問。
“要調查一個人有時很難，有時也不難。”展華說，“我不可能隨便就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尤其是你。所以我對你做了許多調查，自然就知道了那個冷凍所。”
方項瞬間明白了，原來在很早之前，展老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細。
可如果展老能查明白的話，別人……
他瞬間又明白了，自己的祕密之所以一直是祕密，一定是因爲展老在知道了這些後，幫自己做了許多事。
但展老卻從來都沒說過。
既然過去沒說，爲什麼今天要說？
方項的眼淚掉了下來，因爲他知道，展老的生命應該就要走到盡頭了。
“別這樣。”展華輕輕搖頭，“不然我會很慚愧的。”
方項看着他，一時不解，但從他溫暖卻帶有歉意的目光中，他卻隱約看到了什麼。他因此而震驚，接着不由顫抖起來。
“你猜到了？”展華笑問。
殷振曾經對方項說過，展華認爲這世界是平衡的，自己之所以能不老不死，一定是因爲從某個人身上奪走了什麼東西。
方項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沒錯，那個人就是你。”展華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