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但聶佳寧的眼中，卻滿是興奮和喜悅。看到她這個樣子，陳鷹雄就明白，自己這個生日禮物沒有選錯。
如果說聶戀塵是壓力過大，經常會用一些危險的舉動排解壓力的話。那聶佳寧就是因爲心結的原因，整天都在各種邊界線上左右橫跳。
而翼裝飛行這種極限運動中的極限運動，應該就是最能戳中她的心的東西了。
翼裝飛行這種東西，對於聶佳寧來說絕對不是頭一次。單純從她的動作來說，陳鷹雄都能確定她以前絕對這麼飛過。
但他也無比肯定，她以前不是因爲好玩去飛的。
“不用擔心，我會陪着你的。”
“哈哈！那也不錯啊，要是出了岔子，我和你就變成同命鴛鴦了。到時候戀姐再生氣也沒用了，反正我也聽不到了！”
聶佳寧一邊用歡快的過頭的語氣說着可怕的話語，一邊往自己頭上套頭盔。而在她戴上頭盔之前，她清楚地聽到了這樣的回答：
“你不會死的，有我在呢。”
她愣了一下，然後還是順利地戴好了頭盔。
“喂喂！能聽到麼？”
陳鷹雄打開了通話器，試了試。
下一秒，聶佳寧的聲音傳了過來：“沒問題！一切就緒！”
“很好！現在最後檢查一遍降落傘，我們要跳了。”
“3、2、1，出發！”
“呦吼！”
伴着聶佳寧興奮的喊叫，兩個人一起跳出了機艙。
隨着狂風的呼嘯，兩個人的視野驟然開闊了起來。
今天的天氣很好，放眼望去，四周只有零散的雲朵，除了這些看起來軟乎乎的大棉花糖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清澈而純淨的碧藍。
往下看，到處都是金黃色。現在正是收穫的季節，加蘭的大平原區域到處都是即將成熟的穀物，讓整個地面都反射出了燦爛的光芒。
中間有些深色的區域，那是蜿蜒的河流和水渠。而偶爾出現的黑色和白色，則是農莊的屋頂。
“怎麼樣！感覺不錯吧？”
“太棒了，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生日禮物了！謝謝姐夫！”
聶佳寧的容貌現在被頭盔遮掩着，看不太清楚。但光從她的聲音情緒看，她現在也應該是十分快活了。
“現在你身上沒有任務，也沒有那些奇怪的裝備了。感覺是不是有些不一樣？”
“呃，你這麼說，好像確實不一樣啊……”
陳鷹雄默默點了點頭，她進入狀態很快嘛，這很好。
“那你應該可以說說你的真實想法了吧？”
“啥？我不太懂誒。我明明每天都在說真話啊？”
“不，你確實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在說真話，但你的情緒是虛假的。我知道，你知道，甚至惜歡都知道。”
“啊……這也是有原因的啦……”
陳鷹雄感覺似乎有戲，他決定說得再明白一些。
“小戀現在不在這裏，她也聽不見你說什麼。我也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對她吐露分毫。你甚至可以當我也不在這裏。隨便說些什麼吧，用你真實的情緒。”
“有必要麼？”聶佳寧的聲音有些遲疑。
陳鷹雄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有，我覺得你快憋出毛病了。”
“說的也是呢……”
“嗯，你就隨便說說吧，說什麼都行。”
“那好吧。嗯，我覺得姐夫你對戀姐的態度有些微妙呢。你似乎看出來什麼，但你又裝作沒看出來……”
“我就是覺得戀姐有些可憐呢！”聶佳寧的聲音大了起來，“她明明想瞞着你做到最好，可是她既沒能瞞過你，也沒能做到最好。”
“她可不需要我去可憐她。”
“倒也是呢。那……我覺得吳惜歡對你有意思啊。”
“怎麼說？”
“她對你的關心和支持，已經不比戀姐差多少了，這可不是單純的朋友能解釋的。”
“也許吧。”
陳鷹雄一邊隨口應和着，一邊看了看高度計。
‘1200米，還好，還有時間。’
聶佳寧又說了些其他的主觀看法，陳鷹雄則保持隨口應和的狀態，讓她儘管說。
漸漸地，聶佳寧的話語中開始有了明顯的情緒。
“我其實還真的挺喜歡你的。如果你不是我姐夫，我應該會很高興當你的女朋友吧……”
“可是我不想是現在這個樣子。要是我和姐姐一起侍奉你的話，你應該只會看着姐姐吧？”
“我也想有隻注視着我的人啊。哪怕一個也好……”
“我討厭聶家。成濤那些傢伙，早點死掉比什麼都好呢。”
“老爺子也是，活那麼久，早該夠本了吧。爲什麼他就不能在腦中最清醒的時候入土呢？明明那樣對大家都好。”
聶佳寧的話語中帶上了明顯的怨毒。不過陳鷹雄現在關注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300米了，開傘！”
“我……哦！好的好的。”
她按操作規程操作了，可降落傘卻沒有一點點反應。
“打不開啊！怎麼辦？”她的聲音明顯帶上了惶恐。
“還有距離，再試一次！”
聶佳寧用顫抖地手再次試圖打開降落傘，但這次依然沒有反應。
“怎麼辦？姐夫，我是不是要死了？”
聶佳寧的聲音都帶上明顯的哭腔了，一點也不像平常混不吝的她。
不過也是，明明是在人生最好的年華，誰會想就這樣死去呢？
“靠近我，抓住我！”
“哦，好的！”
聶佳寧這才反應過來，陳鷹雄還在等着她。她努力調整起了自己的姿態，奮力向陳鷹雄靠近。
三米、兩米、一米！
“抓住！”
陳鷹雄的手伸到了她身前，聶佳寧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了這隻手。
“好，讓我們繼續！”
“唉？你倒是開傘啊？”
“說說你對聶戀塵的感情，現在！說完我再開。”
“我愛她、我恨她、我嫉妒她！憑什麼啊！爲什麼我就只能當影子呢？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邊啊！”
極度的緊張中，聶佳寧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最直接的感想，然後閉上了眼睛——她很害怕看到地面直直地衝向自己。
不過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她。她睜開了眼睛，欣慰地看到陳鷹雄的降落傘順利的打開了。
“嚇死我了……姐夫你真壞！”
“不這樣，你也不會說出來啊。怎麼樣，說出來是不是好多了？”
“呼，還真是啊……不過說好了，你不許告訴戀姐啊！”
陳鷹雄笑了笑：“不會告訴她的，這是我們的小祕密。對了，還有一個小祕密，你要聽嗎？”
“好啊。是戀姐的敏感位置麼？”
“是你母親，她曾經找到我，讓我好好待你。她還是愛着你的。”
聶佳寧一下子愣住了。直到落地，她都再沒有說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