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緲沒有尋到太子妃,只因來的人是當朝太子——周桓。
閣中寂靜地不像話,彷彿只有他們二人,沈疏緲不動聲色向後退了一步。
“參見太子殿下。”沈疏緲恭敬地低下頭,暗藏的眉間卻生出慌張來。
周桓癡癡地盯着她,目光中帶着許多不可言說的意味,見此忙上前去扶她。
“不必多禮。”
沈疏緲見那一雙蟒靴正向自己靠近,急忙後退,也顧不得禮數,站起身來往門邊走。
“妾身不知殿下在此,這就告退。”
周桓攔住她,“沈娘子這麼急着走幹什麼?不如坐下同本宮小酌兩杯?”
沈疏緲輕輕動了脣角,道:“太子妃不知尋妾身何事,妾身不敢耽擱。”
周桓卻道:“原來如此,太子妃方纔已經走了,她交代的事就是本宮的事,本宮會告訴沈娘子。”
沈疏緲心下已經明瞭,這分明是個圈套!
她道:“殿下乃是儲君,恐怕妾身幫不了殿下,這就告退!”
周桓靜靜坐下,沒有說話,看着她露出看籠中之鳥一般的眼神。
沈疏緲轉身去開門,卻發現閣樓的門已經被從外鎖上了,她轉身看着周桓,聲音微微顫抖,“殿下這是何意?”
周桓看着她笑,“不知沈娘子可還記得三年前的上元節?”
沈疏緲疑惑地看着他。
周桓繼續道:“本宮隨父皇在城樓上賜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羣中的你,後來本宮多方派人打聽,才知曉你是沈太師的女兒。”
“那一日,本宮非常高興,本宮想讓你做東宮的太子妃,可本宮沒想到父皇竟然不同意,而你也有婚約在身。”
沈疏緲心中忐忑不已,聲音卻還算鎮定,“陳年往事,妾身早就不記得了。”
周桓卻盯着她笑起來,“無妨,你不記得,本宮記得。三年前父皇爲了絕了本宮的念頭,選瞭如今的太子妃,東宮辦喜事那一日,永昌伯府也很熱鬧。”
“本宮那一夜都在想,如果身側之人是你該多好?可是天不如我願,那一夜你成了旁人的妻。”
說着,周桓竟大笑起來。
沈疏緲手指都在發麻,她直視着眼前之人道:“殿下明白就好!妾身已經嫁入永昌伯府,是當朝御史顧元知的妻子。”
周桓聞言,黑眸一沉,站起身來,道:“當朝御史?哼~本宮可是當朝太子!”
隨後他道:“如今朝中衆臣盡數歸本宮麾下,只有你那當朝御史的官人不識好歹,但無妨,御史臺既然不能歸入東宮,厲王也別想得到,說到底,本宮還得感謝顧大人一生硬骨。”
沈疏緲見他提及顧元知,道:“官人身爲御史,守身持正,絕不會結黨營私,這天下該是誰的終歸就會是。”
周桓笑道:“沈娘子此話說得極好,這天下該是誰的,當然就是誰的,本宮身爲太子,自然不能讓別人奪了去。”
他一步一步走向沈疏緲,露出狡黠的神色,道:“不瞞沈娘子,只待本宮登基爲帝,本宮第一個要得就是御史大人的命,你與其等着給他收屍做遺孀,不如先跟了本宮,到時本宮封你爲妃,獨寵你一人可好?”
沈疏緲立刻揮袖躲開,身體向側邊去躲,撞上了置放花瓶的高凳,嘩地一聲巨響,她在這一聲譁然中拔下了頭上的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
白皙的脖頸細嫩滑柔,她微微一用力,就是一道血痕。
“堂堂君上,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奪臣下之妻,太子殿下也不怕傳出去令天下人恥笑詬病嗎?”
周桓看見那血痕,眼眸深了深,笑道:“你覺得以本宮的手段,本宮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嗎?實話告訴你,今夜之事,本宮預謀已久,你那官人眼下恐怕還不知道你在本宮這裏,但等他知道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沈疏緲被這話驚地一顆心向下沉了沉,“既然如此,我亦絕不會委身於你。”
話語間,沈疏緲手上已用力。
周桓見此,突然拔高了聲音,威脅的語氣不言而喻,“你若敢死,明日會發生何事,不過南宮可就不能保證了!堂堂臣下妻卻妄想勾引、謀害儲君,以死謝罪,沈家與顧家的名聲可就都保不住了。”
“你說沈太師會不會從老家回京來謝罪?”
如此卑劣之語,被周桓說得如此義正言辭,沈疏緲頓時不寒而慄,手上鬆了鬆,卻沒有要放下得意思。
周桓卻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場景,他走到桌前,拿起一杯酒遙遙敬向她,“沈娘子,來,喝一杯酒壓壓驚。”
沈疏緲站在原地冷然了許久,突然放下手,只將金簪握在手裏,慢慢靠近周桓,拿起那一杯酒,將帶血的金簪放了進去,攪了攪。
然後遞向了周桓。
周桓頓時眼裏燃起了興味,伸手去接那一杯酒,指尖觸到沈疏緲冰冷的指腹時,只見面前曼妙的女子輕輕顫抖了一下。
他大笑着去飲那一杯酒,仰頭的一瞬間,胸前卻突然一陣刺痛。
那根剛剛放在沈疏緲脖頸間的金簪,此刻已經在他的胸口中,鮮血頓時染紅了沈疏緲的手。
她衝着周桓笑道:“殿下不必怕,這傷死不了人。殿下也不必威脅我,用什麼謀害儲君的罪名,我沈疏緲最討厭受制於人,也最厭惡被人威脅,所以絕不會坐以待斃。”
話語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東宮的護衛在門外朝內稟報道:“太子殿下,不好了,芸妃娘娘來了。”
周桓疼得直抽冷氣,一把將沈疏緲推開,向門外道:“慌什麼?去叫太子妃。”
那護衛又道:“可不止芸妃娘娘,還有”
周桓眼中戾氣橫生,撐着一口氣道:“還有誰?”
“是是顧大人,顧大人也來了,非要見殿下。”
被推到在地的沈疏緲突然笑起來,看向周桓道:“看來不能如殿下所願了。”
隨後她步到窗前,向外大喊道:“來人!有刺客,保護太子殿下。”
話音剛落,周桓向她看去,只見沈疏緲手裏的金簪又向着自己猛地刺去,頓時鮮血如注,人如落葉一般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