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們接下來該上哪兒借錢？”
郤向陽皺着眉頭說：
“親戚當中已經沒誰會借錢給我們，現在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找別人借利息錢？”
“不這樣的話，我們就再也借不到錢了。”
“就算捨得給利息，也找不到肯借的人，熟人當中沒一個有錢的。”
郤向陽心裏也沒底，想了想說：
“大哥，你不用操心，這事我來辦。”
郤向東眼裏閃出絲興奮，問道：
“你有辦法，是不是？”
“沒辦法想辦法，這辦法還不是人想出來的。”
“可我真想不出啥法子來，向陽，現在就看你的了。”
郤向陽點點頭，覺得沒什麼要說的，便說道：
“大哥，我們進屋睡覺吧。”
郤向東便跟着哥哥往房間裏走去。
這時，小妹已經睡着了，發出輕微的鼾聲，秀氣的臉蛋上浮出絲淺淺的笑，似乎看到了父親病癒回家似的。
看着妹妹，郤向陽鼻子一酸，差點就掉眼淚了。
他是多麼希望妹妹永遠快樂，永遠也不要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
然而，不管現在怎麼隱瞞，父親離開她的那天終會來到，悲痛必將降臨到她頭上，撕心裂肺的痛哭必將在他耳畔迴響。
他強忍住內心的悲傷，伸手輕輕撫摸着妹妹熟睡的臉龐，直到她在睡夢將臉撇向一旁，才從牀沿中站了起來，走向堆滿書的桌子。
郤向東看到弟弟做功課，關心地說：
“睡覺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郤向陽擡眼看向站在牀前解衣服的哥哥，輕輕一笑說：
“我沒這麼早睡的習慣，再說還有作業沒做完呢。”
郤向東笑了笑說：
“行，你做功課吧。用心讀書，考個好大學，將來不用挨窮受苦。”
郤向陽點頭嗯了聲，接着又幽幽地嘆了口氣說：
“能不能參加高考還說不定呢。”
郤向東一怔，連忙問道：
“向陽，你怎麼這麼說話？”
郤向陽滿臉憂愁地說：
“就家裏現在這種情況，我估計得中途退學了。”
郤向東明白過來，皺着眉頭說：
“是呀，家裏背了一大筆債，而且還得借錢給爸看病哪。”
“高中費用挺貴的，老交錢。這次放假，學校又要我們交錢。”
“呃，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事呢？”
“爸都進了醫院，媽四處找人借錢，我哪開得了這個口呀。”
“錢都得給爸醫病，家裏確實沒錢，可學校的錢也得交呀。”
“回學校我找班主任說說，看看能不能推遲幾天交。”
“就算肯推遲，也還是得交。現在借錢都得交醫院，根本就抽不出錢來交學校，這……”
郤向陽看到哥哥焦急的樣子，勸道：
“大哥，你不用擔心，我用辦法的。實在不行，我就不上學了。”
“這怎麼行，你可是爸的希望，是我們全家人的希望，這學一定得上，這大學一定得考。”
郤向東沉默了好一會兒，橫下心說：
“爸這病都這樣了，再怎麼花錢，也只是多幾個月的事，反倒把你給耽擱了。向陽，我想……”
“大哥，我曉得你是爲我好，可我們不能這麼做，要不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都會活在內疚和悔恨中。不管怎樣，我們都要盡力而爲。”
“你說的也是。”郤向東沉吟了一下說，“要是爸曉得自己的病，肯定會省錢給你讀書，爸最的心願就是看到你上大學，出人頭地。”
“大哥，我們不能讓爸曉得這個病。”
“這……這我曉得。”郤向東擔憂地說，“可我擔心，就算我們大家再怎麼瞞，總有一天會讓爸曉得的。”
“只要曉得的都不說，爸就不會曉得。”郤向陽輕聲說，“醫生交待過了，最好不要讓爸曉得，這樣更有利於治療。”
“但願吧。”郤向東頓了一頓說，“就說的這吧，我睡了。”
說完，他就推開被角鑽進被窩裏。
郤向陽看了看躺在牀上的哥哥，又瞧了瞧另一頭熟睡的妹妹，然後纔回過頭做起作業來。
直到快十一點，他才上牀睡覺。
第二天早上，郤向陽背起黃挎包，拎着裝滿蘿蔔乾的玻璃罐，一腳跨出大門檻，準備去城裏醫院。
就在這時，小妹跑了過來，拉着二哥的手，鬧着要去醫院看爸爸。
郤向陽瞭解妹妹的心情，知道她有多想見到父親，卻因不能送他回家而好言好語地勸起他來，可一向懂事聽話的妹妹卻任性起來了。
郤向東聽到妹妹的吵鬧聲，趕緊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見妹妹執意要跟弟弟去城裏看父親，心頭一動就勸弟弟帶妹妹去。
郤向陽爲難起來，對哥哥說：
“大哥，我今天晚上就要上自習，不能送小妹回家了。”
小妹趕緊說：
“二哥，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家就是了。”
郤向陽不放心地說：
“這怎麼行，你還小，哪能一個人回來呀？”
郤向東想不想說：
“要不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去，看完爸後再帶小妹回來。”
“好，大哥，我們一起去城裏看爸。”小妹高興地說，“二哥，有大哥帶我回家，你就不用再擔心了，就可以讓我去醫院看爸啦。”
見妹妹這麼開心，郤向陽也忍不住笑了笑，問道：
“大哥，你沒事嗎？”
“組裏沒事，只是家裏的豬得喂。”郤向東答道，“現在還早，中午可以趕回來的。走，向陽，小妹，我們這就下城去。”
郤向陽想了想就點頭表示同意，然後拉着妹妹的手往小巷走去。
小妹甭提有多高興，一路上蹦蹦跳跳，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因爲可以見到自己心愛的爸爸了。
然而，做哥哥的心情都很沉重，擔心父親的病，發愁上哪借錢交醫療費。可爲了讓妹妹開心，他倆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陪她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