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錢買菸呀,是人家散的。唉,老抽人家的,又沒煙散給人家,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嘞。”
郤向陽脫口而出:
“既然不好意思,大哥,你就別接人家的好了。”
“是不想接,可人家硬塞給我,哪好意思不接,大家都玩的好嘛。”
說完,郤向東又吸了口煙,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這抽菸燒錢又對身體不好,我真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抽呢?”
“嗜好嘛。”郤向東笑着說,“再說男的不抽菸,就不像男的了。”
“找理由。”郤向陽反駁道,“我不抽菸,就不像男的了?”
“還別不信,有人就在背後這麼說你呢。”
“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反正我不會染上這個惡習。”
“別說的太早了,沒準哪天你就抽上了,呵呵!”
“放心吧,大哥,我纔不會學抽菸呢。”
“行,我記住你說的話,改天你真抽上了,我一定要好好笑話你。”
“我纔不會給你機會呢!”
“你弟弟就是跟你不一樣,他纔不會抽菸嘞。”母親含笑着說,“這抽菸嘛,還真不是個好事,得天天燒錢。可你偏偏跟你爸學會了,現在人家散煙給你抽,你老沒煙散給人家也不好。”
郤向東訕訕地笑了笑,悶聲悶氣地說:
“是不好,可沒錢買菸,我拿啥散給人家呀!”
母親想了想說:
“要不這樣,等賣了欄裏那頭大豬,你就去買包煙散人家好了。”
“賣豬?”郤向東吃了一驚,問道,“媽,年前叫你殺豬過年,你不是說豬還不算大,等大些再出欄,怎麼現在想起賣豬來了?”
“唉,這不沒錢送禮麼!”母親嘆口氣說,“你舅馬上要過生日了,你們這些做外甥的得送份厚禮纔像樣,可家裏沒這麼多錢哪。”
“行,媽,就照你的意思賣豬吧。”郤向東不假思索地說,“呃,對了,剛纔打牌的時候聽人說了,下午有人來買豬的,真是巧嘍!”
瞧見哥哥喜形於色的樣子,郤向陽不由得戲謔句:
“賣了豬就有錢買菸抽了,難怪大哥這麼高興。”
“抽不抽菸倒不打緊,關鍵是得散煙還人情呀。”
“這倒也是。大哥,你重情重義,這點我得好好向你學習。”
“哪呀,你也挺有人情味的。就像爸在世時說的,重情重義是我們老郤家的傳統,所以我們一家人都是這樣的。”
“那是,做人就得重人情講義氣。”母親鄭重其事地說,“人要沒情沒義,跟畜生就沒兩樣了。”
郤向陽點着頭說:
“媽說的是,做人就得有情有義。”
過了會兒,母親起身說:
“快到喫中午的時候了,媽這就做飯去。”
恰在這時,小妹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見母親要做飯,就趕緊跟了進去,準備給母親當下手。
兄弟倆坐在廳堂裏聊起工地上的事來了,他們都急着去幹活掙錢,可李工頭放假的時候說了,過了月半,也就是正月十六纔開工。
喫過午飯不久,就叫到外面有人吆喝,是買豬的販子。
母親趕緊叫兒子們去欄裏捉豬,自己跑去叫住豬販子。
沒過多久,屋後的豬欄裏就響起了豬的嚎叫聲。
母親生怕兄弟倆拖不了豬,跟豬販子說了聲等等,就跑了過去。
其實,就憑郤向東兄弟倆的力氣,別說一百五六十斤,就是兩百多斤的也沒問題,因爲根本就用不着母親插手幫忙。
沒過多久,豬就過完秤,給扔到手扶拖拉機裏,哼哼地掙扎着,可腿腳都給死死綁住了,再怎麼使勁也掙脫不了粗麻繩,逃不了被屠殺的厄運。
結了錢,郤向東就屁顛屁顛地跑去供銷社買菸了。
母親在心裏盤算了好半天,才定要買啥東西送哥哥生日。
等女兒出來了,母親便拉着她一道往供銷社走去。
郤向陽想看看上午到公社拿來的報紙,就一個人回屋去了。
說來也巧,就在去兄長家喫酒的路上,姚月娥碰到劉媒婆。
不等姚月娥打招呼,劉媒婆就笑呵呵地說給向東物色了個姑娘。
姚月娥樂得合不攏嘴,問是哪個村哪家的姑娘。
劉媒婆往左一指,說是魚塘村的,也就是姚月娥孃家。
姚月娥更是喜不自禁了,心想這還真是天緣巧合,肯定能成的。
一連聲道過謝,她就拉着劉媒婆往孃家走去,聊起這門親事來。
兩個女人聊得不亦樂乎,可跟着身後的當事人卻愁眉緊鎖,甚至是提心吊膽,好像前面有什麼可怕的事等着他呢。
小妹瞧見大哥憂心忡忡的樣子,就衝他擠擠眼,笑嘻嘻地說:
“好事呀,大哥,馬上就可以相親嘍。”
郤向東白眼妹妹,沒好氣地說:
“瞎說個啥!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誰瞎說了,我說的可是事實呢。”小妹伸手指着走在前面的母親和劉媒婆,“大哥,你聽媽正跟媒婆說你見人家姑娘的事。”
“不見不見,我纔不去見哪。”郤向東賭氣地說,“媽也真是的,老惦記着這事,我又不想找對象。”
“你不想,可媽想呀,所以就算你把眉毛皺沒了,也不管用。”小妹詼諧地說,“你呀,就是孫猴子,再怎麼着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還是乖乖去見未來的嫂子吧。”
郤向東仰頭對着灰濛濛的天空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
見大哥唉聲嘆氣,郤向陽便笑着勸道:
“嘆哪門子氣呢,大哥,媽讓你相親就去相好。就算對方滿意,只要你不同意,不就沒事了嘛。”
“媽那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只要對方同意了,我再怎麼反對也沒用。現在我啥也不能做,就只能巴望對方不同意了。”
“這不還沒見面嘛,你哪犯得着這麼憂心忡忡了,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沒準跟之前一樣,人家嫌我們家沒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