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向陽心裏也高興，這婚姻大事哪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得由自己作主纔對。
他本想繼續勸母親，現在對方不同意，也就用不着再費口舌了。
然而，看到母親憂心忡忡的樣子，他還是開口安慰起母親來：
“媽，你不用擔心，大哥肯定能找到對象結婚成家的。”
母親擡眼瞅着小兒子，嘆口氣說：
“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呀，我們家欠了那麼多債，你哥人又老實，要找對象多難呀。好不容易有個姑娘家中意，可人家娘又不同意，唉！”
“不同意就拉倒唄，接着替大哥找別的人家好了。”郤向陽含笑着說，“再說大哥也不樂意，媽，你也就犯不着着急了。”
“你大哥沒心沒肺缺心眼，聽說人家不同意，倒是高興得玩去了。”母親面有慍色地說，“現在不急，以後打光棍可就別怪媽了。”
“怎麼會呢，大哥長得高大好看，心地又善良，又喫苦耐勞，肯定會有女孩子喜歡他的。媽，你就不用擔心了。”
“要說人嘛，向東確實好。可現在人家看的是家境，看的是父母雙全，可我們家兩樣都缺，你爸走了，還欠了一大堆債，誰看得上呀！”
“媽，李工頭那兒的債上半年就可以還清，接下來就是還外公舅舅他們的債，照現在這樣掙錢，估計明年這個時候可以還清。”
“就算像你說的這樣，也得再等一年了，況且還得攢彩禮錢呢。”
“就算再過兩年，大哥也才二十三，也不算大。不用急，媽！”
“二十三還不大呀，你看我們村裏有幾個二十三沒當爸的，除了那幾個找不到老婆的都結婚生子了。”
“那是以前，現在國家在提倡晚婚晚育，在搞計劃生育，男的要二十二週歲纔給打結婚證生孩子，要不就違反了計劃生育，得挨罰！”
“這媽也聽說過了，可現在我們這跟以前一樣，不到這個年紀的照樣打結婚證生孩子。人家都說政策還沒下來，只是公社幹部說說。”
這事還確實像母親說的這樣，現在還沒強制執行，只是宣傳動員。
“媽，這政策很快就會下來的，到時人人都得照辦。”
“要真這樣，那就得趕緊給你哥找對象結婚，省得到時挨罰。”
“犯得着嘛，媽，這也就是早兩年遲兩年的事兒。”
“你不急，你哥不急，媽可是急得要命。”
“急也沒用啊，媽，人家嫌我們家欠債，不樂意把女兒嫁給大哥。”
“李小燕她家不同意，不還有別的人家嘛。趕明兒我再請劉媒婆給你哥找姑娘，東方不亮西方亮，總有人家願意把姑娘嫁給你哥。”
“不是我潑冷水，媽，照我們家現在的情況，還真哪方都亮不起來，還是先把這事擱着，安心掙錢還債。”
“啥安心不安心的，這事又用不着你和你哥操心，有媽就行了。媽找劉媒婆給你哥物色對象，你和你哥去工地幹活掙錢就行了。”
“我倒沒啥，就怕大哥不樂意，賭氣不去工地了。”
“好了，好了，媽，不說這事了。”
“也是，正月還沒過，說這事犯忌。”母親猛地醒悟過來，打了下自己的嘴巴，“真是急暈了頭，好了，不說這事了。”
郤向陽知道母親迷信，忌諱多，也就不說多說了。
過了一下，母親又緊鎖着雙眉說：
“說起這錢的事，媽心裏又急，昨晚上一宿沒睡着呀。”
“媽，好好的，你又愁啥嘞？”
“唉，這不你舅過兩天要擺酒過生日，得備份禮呀。”
“舅過生日，是得帶份禮去賀壽。”
“你們是外甥，他是舅，這份禮還不能薄呢。”
“嗯，媽，你覺得送多少合適就送多少。”
“媽也想多送點，好讓你舅媽高興。”母親嘆口氣說，“可家裏沒剩幾個錢，想多送也送不起呀，唉！”
“那就少送點吧，反正舅舅也曉得我們家情況，不會計較的。”
“自家大哥是不會計較，可你舅媽就不同了，送少了會不高興。”
“不高興就不高興唄，反正禮尚往來，我們現在送少點，到時候我們家有喜事，舅媽也送少點不就得了。”
“話是這麼說，可人情不能這麼做，惹你舅媽不高興還是小事，會讓親戚笑話我們的。向陽，我們得想辦法多送點呀。”
郤向陽瞭解母親，知道她懂禮節又好面子，不願意禮薄讓人見笑。
也是，人窮，人情還是要做到位，要不就更讓人瞧不起了。
尋思了一下，郤向陽說：
“媽，要不我去找李工頭借點錢吧。”
母親斷然說道：
“不行，這月半都沒過，哪能借錢了，不吉利！”
“媽，這不是借，是讓李工頭先預付我一點工錢。”
“別說人家不一定會同意，就算答應了，你也不能拿。事還沒給人家做，哪能拿人家的工錢，世上沒這個道理。”
“媽，這叫預付，沒啥不好意思的。”
“你好意思，媽還不好意思呢。這事你得聽媽，聽見沒有！”
“媽，你……”
“別再說了，向陽，這錢絕對不能借。”
“不能借錢，哪來錢送份厚禮給舅舅呀？”
母親想了想說：
“本來媽還想等豬長大些再賣，現在看來不能再等了。”
“媽，你要賣豬？”
母親點頭嗯了聲，無奈地說：
“不賣豬，就沒錢送禮了。就算不樂意，也只能這麼做了。”
“可現在豬跌價了，媽，這會兒賣豬不划算。”
“這媽曉得。”母親拿定主意，“向陽，就這麼定，下午有人來收，就把豬賣出去，明天媽就有錢備禮了。”
“好，媽，就照你說的做。”
恰在這時，郤向東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裏還夾着半截子香菸呢。
郤向陽瞧見哥哥在抽菸，詫異地問：
“大哥，你買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