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有些複雜，這個女人……剛纔拼着命不要，替自己解了陣法。
“不用謝我！”孟綠紗卻勉強地站了起來，哪怕是現在，她也不願意這樣被李晉居高臨下地看着，“當日我父親所答應你的條件中，就有一條，如果日後你被仙陣困住，我會助你破陣。”
李晉默然不語。
他相信孟巨源是說過這話的，要不然孟綠紗也不可能就那麼準確地找到陣法的關鍵所在，而且一劍就將陣法給破了。
這不是厲害不厲害的問題，而是個人修養的可怕。
在這裏的人，富家公和趙沉舟，哪個不比孟巨源或是孟綠紗厲害，但是面對着這個陣法卻依舊束手無策。
只有孟綠紗一個人便破了陣，這說明她真的是有備而來的。
但是……她畢竟還是受傷了。
“我幫你看看傷……”李晉輕輕伸出了手。
但是孟綠紗卻輕輕避過，淡然一笑，“李晉，從現在起，我孟家不欠你任何了。你與我父親也好，與我也好，咱們都再無相欠。以後，自行珍重吧。”
說着孟綠紗強提真氣，瞬間便已經掠了開來。
“我幫你照看好她。”石山娘瞬間也已經消失了。
李晉站在山頂，看向了白雲觀所在的地方，滿臉殺氣。
可他並不知道，就在李晉以劍雨擊殺天上仙的時候，東山道長如中雷擊，“怎麼會……怎麼可能！劍雨……這分明就是我道家手筆！是你……是你！”
東山道長怒吼連連。
蔣安之看着李晉大殺仙人，卻突然間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暢快啊，我蔣安之做了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從來都沒有覺得這麼暢快過……暢快啊！”
東山道長的臉色已經說不出是什麼顏色了。
他精心謀劃着這一切，這驚天大殺局，將天上衆仙請了下來，圍殺李晉。
裏面不但有着三大仙君，還有衆多的神仙。
可即使這樣，李晉卻依然平安無事，反倒是讓他殺盡了下凡仙人。
他怎麼都想不通……即使是他出手，可是他呢，什麼時候出現過？
那個紙人？
不可能！
“我知道你並不是普通人……”就在這個時候，聲音已經在山下響了起來。
李晉一步一步踏着石梯而上，雖然東山道長還沒有水平線上看到李晉的人，但已經能聽到他的聲音了，“但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你竟然會給我使出這麼大的招過來。”
不久，李晉的頭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其實你已經讓我很喫驚了。”
“僅僅是喫驚嗎？”東山道長臉色慘然，不過卻還是一臉冷笑，“如果不是劍雨，只怕你早已經死了吧。”
李晉看着他，然後又看了一眼蔣安之。
“介意覆盤嗎？”李晉淡淡地問。
“哼！”東山道長哼了一聲。
“你應該是對付我的最後後手。”李晉淡淡地說，“如果前面那些人成功了，你本可以安心做一個小道士的。但因爲前面那些人都已經失敗了，所以就只能落到你的身上去了。很顯然，你差點就成功了。”
“這畫畫應該算是你的一門絕學，如果我猜得不錯，我殺的聖子應該也是你畫出來的人物吧。不過我想聽你說說，你是怎麼將這些線連到一起的？”
“有什麼不可說的？”東山道長顯然是已經不準備再堅持下去了，現在他所有的底牌都已經出了，而且也讓人看到了，再嘴硬也沒有什麼用了，反倒是大大方方承認了。
“沒錯，這門畫畫是我門中絕學，我門中百人學此術，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僅僅兩人而已。我來到你們梅河村，的確是最後一手。我先畫出聖子，請出了聖子，然後再以他的血灌注到墨水裏。之前給他們畫神仙的時候，我缺了眼睛不畫，就是在等聖子的仙血。眼睛是一個人物最精彩的部分，如果我只單純地用墨水畫畫，即使他們能下凡，那也會有所差別。但如果我用了仙血，結果就會不一樣。”
“那麼他呢？”李晉指着蔣安之，到現在他都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什麼用。
“他？”東山道長哈哈大笑，“你現在還看不出來嗎？他是誰啊？”
蔣安之走了前來，雖然看着可怖，但是他的心情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其實，我就是你。”蔣安之淡淡地說。
李晉全身一震。
我就是你？
“當然別誤會，我們從血緣上來說並沒有什麼關係。”蔣安之的這句話打消了李晉的胡思亂想，“只是我跟你一樣，都是被他們選中的人。”
“神仙？”李晉指了指上邊。
蔣安之點了點頭，“沒錯，神仙。”
“他們同時選中兩個人？”李晉皺起眉頭。
“不對……”蔣安之搖了搖頭，“我啊……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李晉再次不解。
“還不明白嗎？”東山道長冷笑，“他是另外一個時代的人，另外一個時代的你。”
李晉駭然站起，終於想明白了。
他……
“這天道就是一個輪迴……”蔣安之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是第幾個了，但是能看到在我之後還有人，我感覺很開心。更開心的是，你做出了與我不同的選擇。”
“你……”李晉一下子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張大着嘴巴看着蔣安之。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裏也曾經是我的故鄉，只是物是人非了……”蔣安之淡然一笑，“沒成想，我竟然還能回到這裏來，只是有些抱歉，從我的血水流到下面開始，其實就已經將那些畫中神仙給喚醒了。不過結果還是好的，你李晉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也做到了我之前那些有着同樣選擇的人做不到的事情。”
“你做了怎樣的選擇？”李晉看着他。
“我啊……妄想成仙啊！”蔣安之大笑，然後又大哭。
李晉沒有再問話，因爲結果他已經看到了。
跟神仙們達成了承諾的蔣安之，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承諾，其實本身就是一個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