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行 >第 10 章 第十章
    第十章這位女俠

    百年前,江湖武力由見微樓樓主分爲上中下三等九品,映射廟宇中的九品官秩。下三品爲破木,碎石,斷鐵。中三品爲入氣,煉骨,觀海。上三品爲小宗師,大龍門,一品三境又分爲,金剛境,問長生,歸真境。此三等九品仍是俗世武夫,唯有躍過一品歸真之後,方可入陸地仙人。

    古云有言,修身養氣。修身修的便是心道,養氣養的則是體魄。又有者曰,克念者自生百福,作念者自生百殃。於常人而言,說明白了便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不論那些富可敵國的商賈花多少銀子做多少善事,仍然改變不了只是個尋常人事實。這便是道士和尚口中的悟性,冥頑不靈者就算拜了神仙爲師,凡人終究是凡人。天資縱橫者,如東越餘祭谷以武入聖,以力證道。如春秋女魔頭李長安,以劍入聖,以已證道。又如見微宮前任宮主陶傳林,以儒入聖,以道證道。

    身與氣,如酒與肉,不可分二。

    李長安如今便徒剩神意,而沒有了支撐其意的形。一品大宗師可汲取天地之氣爲其所用,一口氣可流轉千里,氣機源源不竭。一品之下氣海充盈逐次遞減,而李長安就如同一汪乾涸的河泊,河底泥土寸寸龜裂。若是無外界干擾,坐以待斃,李長安的河泊便會日漸縮小直至最後筋脈俱損。

    昨日姜歲寒那一拳雖重,但無氣機,僅僅是些皮外傷。可若是換了那些暗地裏不懷好意的宗門弟子,莫說一個三品小宗師,便是如姜歲寒一般的四品觀海都夠李長安喝一壺的。故而李長安這一路來都只挑人跡罕至的山路走,雖說容易被那些記恨在心的宗門暗算,但李長安氣海乾涸,一般人也難以察覺遁尋到她的行蹤。

    李長安擡頭看了眼不遠處六根彷彿通天大柱般高聳的重山,苦笑道:“真是望山跑死馬,還好小尾巴沒跟來,不然還得多走個兩三日。”

    天色漸沉,沒了小尾巴姜歲寒跟隨,李長安並未停下歇腳而是繼續朝六銀山去。只是走出尚未二里路就見前邊樹叢有火光閃爍,再走近十幾步隱約可聽聞有哭喊叫罵聲傳來,李長安腳下一頓,下意識的欲要繞路而行。行俠仗義一要講究個緣分,二要有這個實力,李長安嘴裏嘟囔着:“緣分未到,緣分未到啊……”一面快步朝反方向而行,可就在她走出沒兩步,女子聲嘶力竭的哭吼聲猶如響雷在林子裏炸響迴盪。

    李長安扭頭朝火光處望去,自言自語道:“是個男子也就罷了,若是個女子就算僥倖不死,也沒臉皮活下去了。可貿然插手,我也沒臉皮活下去了如何是好?那……還是先瞧瞧罷,敵衆我寡的話,就是那女子命不好,也怨不得我……”

    李長安天人交戰之際,不知不覺已朝火光方向走去,忽然聽聞前方矮叢有動靜,擡頭望去卻與一個人影撞了個正着。李長安心下大呼要遭,那人影已振臂高呼火光處的同伴,“嘿!兄弟們!這還有一個!”

    依稀可見前方人影攢動,李長安當下毫不猶豫扭頭就跑,真要被這夥蟊賊亂拳打死老師傅那她的一世惡名就毀於一旦。春秋女魔頭在深山老林慘遭蟊賊毒手,這種話傳出去還不得讓江湖貽笑萬年?她寧可當時餘祭谷一拳給她打死在大野坪!

    雖說不能正面交鋒,但背地裏使陰招的餘力尚有。亡命奔竄的間隙,李長安隨手抓起一把地上的細石,瞅準了身後追逐人羣的方位,天女散花般將細石擲了出去。下一刻,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接連響起,雖不致命,卻也能滯緩那幫蟊賊的腳步。孰料,捱了暗算之後,這幫蟊賊非但沒有心生畏懼,反而激起了一股莫名的血性,追的更加兇猛。

    李長安叫苦不迭,若說只有三兩個大漢,拾掇起來倒是綽綽有餘。但聽聞身後的咋呼聲,那絕對不下十餘人!再退一步說,這十餘人皆是尋常武夫也就罷了,方纔擲出細石時李長安瞧的分明,至少有一個五品煉骨,那人對於她的暗器不屑於顧直接用頭撞了開去。要知道,李長安可不敢在這個關頭手下留情,尋常武夫挨這一石子少說也得鼻青臉腫。

    李長安一面狂奔一面不時回頭張望,若不是先前費了大氣力趕往這六銀山,她早就一步三丈將這些土匪蟊賊甩出一條街了。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追逐仍是不遠不近,李長安深吸了一口氣,有苦難言,幾近枯萎的河泊真是一丁點氣海都榨不出來了。她擡頭朝前張望,瞬時頓感絕望,竟是又跑回了方纔的火光處!可腳下停不得,李長安只得繼續狂奔,一面心中希翼那小娘子腿腳利索些。

    衝出林子的一剎那,李長安下意識的彎腰朝側面閃身,一道劍光便劈在她方纔的位置上。舉目望去李長安不禁愣在當場,而那個持劍的白衣女子也是一愣。

    隨後那羣十餘人的蟊賊便大呼小叫着從林子裏一一竄出,再瞧見那持劍白衣女子後非但不畏懼反而色向膽邊生,其中一人更是笑容陰惻的就要上前探手抓去。下一刻,便被那白衣女子一劍卸掉了胳膊。.七

    “二……二哥,這女的好像不好惹啊,咱們要不……”

    看似領頭的魁梧漢子便是方纔一頭撞開李長安細石暗器的五品煉骨,當下不等身旁的小弟說完,那漢子扭頭欲逃。

    只聽那白衣女子冷哼一聲:“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滾燙的鮮血濺射在滾燙的篝火裏,噼啪作響。不到半柱香,篝火旁還站着的人便只剩三人,李長安,白衣女子,以及先前慘叫的女子。腳下躺着的十來具屍首各個死的乾淨利落,屍首分家,而白衣女子的劍身上仍如初見時青凜若霜雪。

    這殺人如割草的女子,正是雲霄峯一別後的白衣洛陽。

    洛陽擡眼凝眉,看着李長安道:“不過一旬有餘,你怎跌境至此?”

    李長安瞥了一眼腳下蔓延誇張的血流,往後退了一步,淡然道:“天道的漏豈是凡人所能填補,若不是有餘祭谷的天雷相互抵消了三四成,那我便離廢人不遠了。”她目光移向那名蜷縮在篝火另一頭仍瑟瑟發抖的年輕女子,問道:“她是何人?”

    洛陽微微搖頭,沉聲道:“我路過此地,尋聲而來,就只見她一人,而後你便從林子裏跳出來了。”她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又道:“方纔那一劍……”

    李長安挑眉一笑,打斷了她的話,道:“瞧不出來,你竟有幾分俠義之心?不是說你們小天庭山修的都是出世之道嗎?若是叫你師父知曉,不怕回山後捱罵?”

    青霜劍似感應到了主人的心境,微微顫鳴,洛陽的眸子裏隨之寒氣驟起。先前在小天庭山她卻不是李長安的對手,可眼下,她不介意殺上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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