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行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鶴舞

    山中萬籟俱靜,偶有涼風習習而過,惹起枝葉沙沙聲。

    月色朦朧中,有兩道身影在枝葉繁茂的林間穿梭,其中一人腳尖一點,身形驟然拔高躍上一顆參天大樹的頂尖,另一人緊隨其後,落在前一人下方一處稍矮的枝頭上。從身形上來看,二人皆是男子。頂尖上的那位頭帶墨色斗笠,腰間別了把形狀古怪的無鞘刀,凝望了前方不遠處那一丁點火光半晌,側過頭看向枝頭上雙手如鷹爪的矮小男子。

    “那人確定是李長安無疑?”

    鷹爪男子笑聲桀桀,“不然怎敢勞煩大人親自走一趟。”

    斗笠下看不清佩刀男子神情,鷹爪男子接着道:“商歌江湖傳聞李長安與東越老魔頭一戰後境界大跌,來此前小人已查探過山下那些屍首,有三人死狀似出自李長安之手,其中就有戈宰。”

    佩刀男子冷哼一聲,“戈宰不是一品高手嗎?前些年剛入的金剛境,怎還敵不過一個境界大跌的李長安?”

    鷹爪男子微微眯眼,笑容看起來更加陰鷙,“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上小樓的小娘子運氣還真是好,不過遇上大人就難說咯。”

    佩刀男子壓了壓斗笠,不爲所動道:“你少恭維我,一會兒你去牽制李長安,若沒能在她手下活過三個回合,我可不會替你們賣命殺人。”

    鷹爪男子桀桀笑了兩聲,沒有接話。

    佩刀男子也不願再多言,雙膝微彎縱身高高躍起,周身氣機霎時磅礴傾瀉,宛如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刀鋒破空而下隱約可見兩道白虹從刀身兩側劃開,直指李長安頭頂!

    正在打坐的李長安猛然睜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了李相宜一把,這一刀來勢兇猛,雖斬空卻仍是將二人分割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李相宜腳下連點踏步,滑出了幾丈才勉強卸掉了李長安那臨時一手的推力。擡眼看去,只見方纔她二人坐的地方已被那來歷不明的斗笠男子劈出了一條半丈寬的溝渠,火星四處散落,看不清男子的樣貌。

    但那把形狀怪異的刀,李相宜卻有所耳聞,當下冷笑道:“君子府何時也與提刑客做起了這齷蹉的勾當?”

    斗笠男子提刀指了指不遠處的李長安,笑道:“姑娘莫怪,若不是此人插手,也輪不到在下來收拾殘局。只是不曾想,會在此處與姑娘相見,更不曾想姑娘竟認得在下,如此說來,今夜你我之間總歸有一人是走不出這小重山了。”

    李相宜面色一沉,在山腳遇襲時她便明白,上小樓裏出了細作。之所以先前讓李長安不留活口,也是爲了避免暴露她的身份。可眼下雙方身份都被戳破,一場惡戰免不了。但此事歸根結底與李長安毫無干系,即便此刻她要抽身,李相宜也沒法子開口求助。她並非怕死,怕的是被人活捉。身爲一名死士諜子,李相宜自然清楚被敵方活捉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尤其是女子。

    眼前的斗笠男子並非山腳下那個被李長安一掌搗爛心窩的金剛境高手可比,興許她連自戕的機會都渺茫。李相宜目光移向李長安,心中打鼓,她亦不知此刻的李長安是否還有餘力應付這個斗笠男子。但她看得出,李長安在伺機而動,這讓她心下寬慰了不少。

    李相宜一個二品都能瞧的出斗笠男子的深淺,李長安自然也能看的出來。只是她身後那個自以爲躲藏很好的鼠輩令她不敢輕舉妄動,山腳下那場交戰李長安看似輕易,實際卻耗費了她不少氣力。

    原本就微弱的火星在穿林而過的涼風吹拂下,瞬間熄滅。高矮不一的樹叢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人影綽綽,李長安彷彿聽見那斗笠男子細不可聞的咒罵了一句“狗孃養的,竟把老子當槍使”,刀光如雪,斗笠男子一步猛踏出,竟是朝李長安襲來!

    李長安前進不得,只能倒退往後掠去,斗笠男子腳下一點欺身直追,期間氣機暴漲,朝李長安面門橫劈出一道毫不花哨的刀氣,逼得李長安只得拔地而起。見狀,斗笠男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緊逼而上的同時大聲喊到:“孟飛鷹你還在等什麼!?”

    身處戰圈外的李相宜看的最是分明,李長安身在半空,下路被斗笠男子堵截,背門大開時身後竟忽然冒出一名不知何時隱祕在密林間身形矮小的男子,形成夾擊之勢。這一切只在瞬息之間,饒是李相宜心思敏捷,此刻也不知該如何出手。逃是逃不掉的,憑她二品的實力,李長安一旦落敗,這二人便可輕而易舉將她活捉。

    李相宜心一橫,終於向前邁出了一步。就在她企圖以性命攔下斗笠男子那兇險一刀時,一個白色身影從她身旁輕盈掠過,眼前閃過一抹銀光,只聽一聲兵戎相交的震響,李相宜下一刻便被一陣氣海吹飛了出去。

    李長安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只見斗笠男子被那人一劍送回了地面,砸起一圈塵土。身後那矮小男子見勢不對,剛要使出千斤墜遁逃,就被李長安反手一個劍指刺穿腦門,當場死絕墜入密林間。

    不等斗笠男子喘息,李長安又以掌做劍從半空徑直劈下,斗笠男子躲避不及,橫刀抗下。李長安落地不待氣機流轉,強悍起勢,腳下一點閃身欺至他跟前,手一揮剎那間在刀身扣指彈出數次。斗笠男子頓感危機,沉氣大喝,雙腳陷入幾寸,腳下土地寸寸龜裂,仍是難敵倒退之勢。

    硬攻不成,李長安索性挪步,迂迴左側,二指勢如閃電兇猛無比朝斗笠男子腦門刺去。誰知,腦漿迸裂的場景並未出現,李長安的指尖停在寸豪之間再進不得一絲一毫。斗笠男子嗤笑一聲,一手變幻姿勢托住到頭,刀柄急轉直下重擊在李長安腹部。

    李長安倒掠出幾丈,停穩身形,面色陰沉。

    斗笠男子深吸一口氣,不見疲態,譏笑道:“什麼春秋女魔頭,就這點能耐?”

    李長安從容的拍了拍胸口塵土,似笑非笑道:“不知閣下名諱,來年墳塋前我也好給閣下祭酒一杯。”

    斗笠男子冷哼一聲,沒有接話,只因他餘光瞥見李長安身側不遠處立着一個負劍的白衣身影。方纔若不是此人從中阻攔,李長安哪兒還有命在這裏與他耍嘴皮子?一品之上,哪怕僅是差一絲一毫,亦是雲泥之別。他比那不幸身死的戈宰稍微好那麼一丁點,去年已摸到了問長生的門檻兒,不若如此,李長安方纔已將他頭顱打碎。而這個實力顯然在他之上的白衣劍客,纔是眼下最棘手的。

    先前追逼李長安時,斗笠男子便察覺,李長安一直在避免正面衝殺,只一味避開。若是捉對廝殺,以李長安如今的境況,他自信有七八成的把握。若不是那一劍震亂了他的氣機,李長安哪有膽子迎面出手。替李長安擋下那一刀後,此人似乎並不急於出手。可眼下畢竟是一對三的局面,斗笠男子盤算着該如何脫身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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