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打擾了。”鶴見謙禮貌地點了個頭。
“哦...”古森元也愣了一下,笑着伸出手,“有空再來打一場吧。”
鶴見謙頓了頓,回握住對方,“...好的。”
兩人看着少年轉身離開。.七
“走吧。”古森元也轉身準備回體育館,卻看到隔壁的人站在原地沒動,他疑惑地問,“怎麼了?”
“......”佐久早聖臣盯着少年的背影。
跟旁人沒有一點區別的行爲和態度,甚至比很多人的都要正常。就算再怎麼看,也看不出來這樣的人會有嚴重到需要長期治療的心理病。
“喂——佐久早!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古森元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佐久早聖臣輕嘖一聲,這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體育館。
“什麼嘛...你這傢伙真是...”古森元也看了一下少年離開的方向,對方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他又回過頭看着自家好友的背影。
佐久早這傢伙,跟那個借讀生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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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裏...?
有什麼聲音在耳邊響着,但沉悶得彷彿隔了一層膜。
他——
“小謙!”房門被推開的瞬間,耳邊的聲音徒然清晰起來。
他愣愣地看着來人,“哥哥...?”
“別練琴了,我們出去玩吧!”
練琴...?
他低頭,看到自己手裏拿着的小提琴,怔住。
“走吧走吧!別老是悶在家裏!”直到被推出家門,他還是沒反應過來。
“愣着幹什麼呢?”肩膀被拍了一下,身邊的人推着一輛自行車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伸手死死地抓住車把。
“——別騎!!”
“爲什麼??”
他不知道爲什麼,只是本能地抓着車把,指骨泛白。
“好好好。”頭被輕輕地拍了拍,他擡眼,對上一雙暖棕色的眸子,“我們不騎。”
他這才慢慢地鬆開手,看着對方把自行車推回原位,然後朝他伸手,“走吧,小謙。”
他們到家附近的公園裏玩,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都玩累了。
“小謙,渴了嗎?”
他點點頭。
“我去便利店給你買水喝,你等等我。”對方站起身,朝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走去。
他感覺有什麼不對,卻只是坐在原地看着對方的身影慢慢走遠,直走到了路邊。
心臟猛地一跳,他感到一陣心悸。有什麼在遠處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那個白色的身影。
他瘋了似的起身,連滾帶爬地衝過去。
那人轉身看他,純白的衣角在空中劃了個圈。那瞬間,他看到了那抹暖棕。
尖銳的剎車聲、身體和硬物碰撞的碎裂聲、尖叫、嘶吼——驟然響起。
他如墜冰窖,全身發冷。
“是他...”
“是他...”
不知何時,一圈又一圈的人聚在他的周圍,悉悉索索、竊竊私語。如鍼芒似的眼神從四周射來,紮在他每一寸皮膚上。他被推搡着前進,視線中出現了一個仰躺在地上的人。人羣中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摔在地上,染了一身猩紅。
濃重的血腥味朝他席裹而來,他跪在他哥哥的身體旁,伸手想要接住從對方嘴裏涌出的血,卻無濟於事。
“看啊,快看——”
“是你,是你害死了你哥哥——!!”
那聲音越來越大,穿透鼓膜,刺進耳蝸,在腦中嗡鳴。
他終於崩潰地大喊:“——不是我!!”
聲音倏地停止了,周圍陷入一片死寂。
天好像突然黑了。
他渾身一震,緩緩擡頭——原本站在他四周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貼在他身邊,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地,遮蓋住了所有的光線。每一雙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尾椎順着脊柱傳至全身。
“是你...”
“是你...”
“都是你...!!”
牀上的人倒吸一口氣,猛地睜開眼睛,翻身下牀,卻雙腿無力,直接跪倒在地上。他揪着胸口,張嘴急促地呼吸,頭上的每一根神經繃得死緊,扯得他全身發疼。喉嚨突然發出異樣的聲音,他連滾帶爬地衝進廁所,然後就傳來一陣令人反酸的嘔吐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彎着腰,拖着腳步走回來,靠着牀邊坐下。
他緩緩抱住膝蓋,把頭埋入腿間——徹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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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謙,原來你是去了井闥山嗎?”
“嗯?”
“聖臣他回去跟我提了兩句。”佐久早修一解釋道,“聽說你打球打得很不錯呢。”
“啊...是佐久早前輩過譽了。”
“宮城的春高預選賽是不是開始了?”
“對,已經打進八強了。接下來就是10月的代表選拔賽了。”
佐久早修一看着眼前提到排球纔有了點精神的小孩,微皺了下眉,又馬上露出溫和的微笑,“小謙,你覺得最近的心情怎麼樣呢?睡眠質量如何?”
——是你...都是你...!!
聲音如同浪潮般紛涌而來,鼻腔中也開始摻雜着腥氣。
許久,鶴見謙笑了起來,嘴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