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剛剛爲什麼那樣？”
對上那雙黑眸，月島螢下意識擡起手推眼鏡，卻摸了個空。手指尷尬地蜷起，他一時間僵住了動作。
鶴見謙心裏覺得有些好笑，知道對方自尊心強，於是轉口道，“今天的攔網做的很好啊，竟然攔住了那個牛島的扣球，真不愧是我們阿月。”
“...就一個而已...”
“不。”偏過的頭被掰了回來，月島螢錯愕地看着少年。他們離得很近，他看見那雙眼裏掠過了什麼，像是悲苦，但又很快變成了溫和的笑，“一次就夠了。”
他沒有用【個】，卻用了【次】來表述。
月島螢眼皮一顫，剛想說什麼，廁所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同時響起。
“阿月！！你還沒好嗎——呃？！”看到裏面的情景，山口忠震驚地張大了嘴。
這...這難道是...？！
“小謙，阿月，你們是在打架嗎？！”
“......”鶴見謙。
“......”月島螢。
“我們馬上來，你先過去吧，山口。”鶴見謙笑了笑。
“哦...哦，那你們快一點哦！”山口忠在他們身上掃了幾圈，最後還是猶豫着離開了。
“手受傷了就注意一點纔行。”視線在被白色繃帶纏在一起固定住地無名指和小指上掠了一圈，鶴見謙輕嘆一聲，轉身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月島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又細了一圈。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想問他過得好不好，想問他治療怎麼樣，想問他爲什麼又瘦了。可對上視線的瞬間，那些問題都堵在了喉嚨，一句也說不出來。
最終，他彎下腰來，一直到與對方平視，然後嘴脣動了動，說，“我們進全國大賽了。”
少年看起來驚訝了一下，然後笑道：“嗯。辛苦了。”
“你...要跟我們一起去。”
“當然了。”
“那你還走嗎？”
兩個月沒見，男生似乎又高了，因爲取下了眼鏡，那雙金色的眼眸直接露了出來，裏面的情緒直白又毫不掩飾地攤在他眼前。他收斂了所有的鋒芒，眉毛微微下垂，神情莫名的帶了點委屈的意味。
鶴見謙頓了頓，拍了拍他，“總要回去複診的。”
他沒說走，也沒說不走。
那截手腕從手裏脫了出去，月島螢看着對方的背影，垂下眼，拿起放在洗手檯上的眼鏡戴好，臉上恢復了平靜，眼神卻複雜又幽深。
......
“小謙！你回來了！！”
亮眼的橙撲了個滿懷，鶴見謙摸了摸他的頭，笑意從嘴角溢出來，“是啊，翔陽有想我嗎？”
“當然！！”
“喂喂喂，日向，你剛打完球，一身汗就別瞎抱。”菅原孝支扯着日向翔陽的衣領，把他拎出來，然後直接上手，“小謙~有沒有想我呀~”
“咦唔唔唔——”臉蛋再次遭到蹂|躪。
“太狡猾了！菅原前輩！”
......
等鶴見謙好不容易從他們的包圍圈中掙扎出來，已經是十分鐘後了。他揉了揉被捏得通紅的臉，擡眼，金髮男人站在他的面前，靜靜地看着他。
“繫心哥，我回來了。”
“...嗯。”男人的手微微顫了下，抖落了些帶着火光的灰，他又吸了一口，“...回來就好。”
鶴見謙看着他，嘴脣微動，卻最終沒有說什麼。
“小謙！我今天那個攔網怎麼樣！是不是超牛的！”
“喂，BOKE！你那個也叫攔網嗎？”
“你說什麼？！”
重逢是喜悅的，但這喜悅中還夾雜着微不可察的苦悶，如同糖果卸去甜味外殼後，留下的酸澀夾心，整個口腔都澀得生疼。
但少年向來是無畏的，他們肆意地笑着，盡情享受着這一刻的美好。
“走！”烏養繫心最後吸了口煙，在一旁的垃圾桶按滅，衝他們一揮手，“喫飯去！”
*******
“鈴——”
“小謙！左翼！”
“我來！”
“叮鈴鈴——”
球離手，砸在了地上。
“山口，咱們換一下，我手機好像響了。”鶴見謙喊山口忠上來，然後自己小跑下了場。他隨手拿起一旁的毛巾，邊擦汗邊接通了電話。
“喂？”
電話對面沒有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以及背景不時的高喊和歡呼。
鶴見謙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又把手機貼到耳邊，輕聲喊了句：“佐久早前輩？”
“...嗯。”
那邊只應了，卻沒接下去。
“你現在不是應該...”聽着那邊的背景音，鶴見謙意識到了什麼，“東京代表已經決出了？”
“嗯。”
“井闥山——”
“第一。”
雖說早有預料，鶴見謙還是鬆了口氣，笑道，“恭喜。那我們就可以賽場見了。”
“...嗯。”
“期待到時候看見前輩的英姿。”
“我也是。”
“什麼？”鶴見謙愣了下。
“我也...期待看到你的球技。”在激昂的背景音中，男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沒想到對方會說這句話，有些意外，剛想說什麼，就聽那邊有人在喊男生的名字。
男生低聲說了句：“那到時見。”
“啊嗯，到時見。”
兩人掛了電話。
鶴見謙這才發現手機收到了好幾條郵件，有黑尾鐵朗的，有木兔光太郎的，還有赤葦京治的。他一個個點開。
【黑尾鐵朗】：小謙~全國大賽見咯~
【木兔光太郎】：小謙！！！等着我！！全國大賽我一定把你扣死！啊哈哈哈哈哈——
【赤葦京治】：小謙，梟谷也晉級了，到時候賽場見。
他笑了起來，一個個回了消息，然後放下手機，跑向球場。
“我來了！”
11月17日。
東京代表決出，分別是井闥山、梟谷、音駒三所高校。至此，春高全國大賽代表選拔賽全部結束。
窗外，晴空萬里，就像少年們腳下的路，一直延伸到一望無際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