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白天跟人界差不多。
溫跡早就起來了,他只着暗色單衣,慵懶地倚在牀邊,如墨的順直長髮隨意披散在身後,陽光照入,勾勒出他精緻的側臉,落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像綴着星光。
連在一起的手銬絲毫未動,可知他無論是起身還是動作,都小心翼翼,害怕吵到她。
溫跡聽到動靜,側過臉,微微一笑,溫聲問:“醒了?”
阮念念伸了個懶腰,眨了眨眼睛:“你睡得好嗎?”
“嗯,很好。”
這當然是假話,他一晚上是幾乎沒合過眼。
至於阮念念能睡過去,是因爲他悄悄地給她點了昏睡穴。
至於他,就靜靜地待着,看了一晚上。
阮念念坐了起來,從懷中找出鑰匙,咔嚓一聲給解開了。
溫跡:“怎麼解開了?”
“我呢,當時是怕你再次離我而去的吧,所以纔打算用手銬。”
阮念念拉起他的手,“但是,好像不用了。”
她看向溫跡:“不會再拋下我了吧?”
溫跡緩慢地垂下了眼睛,同樣扣緊了她的手:“我保證。”
一對男女在王城中慢慢逛着。
比起阮念念好奇地東看西看,溫跡倒是一臉平靜,雙目沒有任何波瀾,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
阮念念仔細觀察了擦肩而過的魔族侍衛,道:“雖然是魔族,但其實都是人類模樣。”
“嗯。”
溫跡輕輕牽着她的手,道:“我讓他們好好掖着原型,免得嚇着你。”
這聽起來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但其實,命令可是這麼說的。
誰敢在面前露出一點魔族的模樣,後果自負。
這後果自負四字,背地裏可把那些魔嚇得不行。
“嚇到我?”
阮念念笑了笑,“像那隻會偷東西的松鼠嗎?”
“他是例外。”
溫跡見到她笑,也跟着揚起脣角。
烏照確實是例外,在魔族中算是擁有強大力量的人物,原型竟是可愛款。
類似舅舅七昀,原型就是長得十分嚇人粘糊的蚌。
阮念念走到一棵樹前,這棵樹長得很高很大,上面結的果竟是愛心狀:“這顆樹看上去有點酷。”
“這叫心樹,上面的每一顆果實都是它的心臟。你仔細看,可以看到它在跳動。”
阮念念嚇了跳,連忙縮了手:“呵、呵呵……厲害了。”
不愧是魔界的樹,都奇奇怪怪的。
溫跡看着她興趣盎然的樣子,半晌,突然低聲問:“念念……你很喜歡這裏麼。”
“嗯,還不錯。你呢?”
溫跡眼中沒有笑意,淡淡道:“沒什麼感覺。”
阮念念察覺到了,走到他面前,踮起腳,雙手恰起他的嘴角,扯出個微笑的弧度:“怎麼回事,你這魔尊當的不是很高興。”
溫跡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去喫飯吧。”
阮念念看着溫跡,似乎有什麼心事啊。
看着滿桌的飯菜,阮念念目不暇接:“這、這也太豐盛了吧。”
溫跡只是淺淺夾了兩口,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特地找人族來做的,我想讓你喫好些。”
以前在煉藥閣,阮念念經常陪溫跡一起喫飯,基本都是清淡簡單的素菜。
溫跡倒是沒什麼,但他知道阮念念也是個喫貨,只是陪着自己受苦而已。
他惦記到了現在。
有了能力後,他想把什麼好的都給她。
“你也多喫些,那時我說的什麼你都忘了?多喝熱水,多喫青菜,多喫有營養的。”
阮念念久違地開始叨唸起養生知識。
她夾了一塊肉,遞到他脣邊,“張嘴。”
溫跡笑了笑,應聲咬下,“好。”
身邊伺候的侍從驚訝得下巴都掉了,不爲別的,尊主在這女子面前居然這麼溫順。
“不好了,殿下!”
突然,一位侍從匆匆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地貼在溫跡耳邊,低聲道了幾句。
“我知道了。”
溫跡頷首。接着衝她輕聲道,“念念,你慢慢喫,我有些事要處理。”
阮念念理解地點頭,衝他一笑,魔族的新王自然是比較忙的,“好,我等你回來。”
“好。”
溫跡離開後,阮念念獨自喫着這豐盛的菜。
沒過一會,一個俊美的少年出現在門口,熟悉的高昂男聲響起,“香人,我勸你還是去看看吧。”
長相俊美,氣質卻莫名地熟悉,非常自信欠打。
阮念念:“你不會是那隻松鼠吧?”
“被認出了!”
“無論變成什麼樣,氣質還是差不多的。”阮念念笑了笑,“對的,你剛纔說什麼?”
烏照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據說來了位仙人,是來找人的,我覺得應該跟你有關。”
阮念念拿的饅頭瞬間掉落在桌面。
仙人,不會是雲洵吧!!
阮念念哪還喫得下去,跑了出去。
殿外,一位白衣男子被一羣魔圍在了中間,但他表情毫無波瀾,沒有害怕,也沒有生氣。
溫跡冷冷看了他一眼,緩步走了過去,衆魔給他開了條道。
他走到雲洵面前,揚起絲毫無笑意的笑容:“不知仙人違反了三界律法也要來我魔界,是有何天大的急事。”
雲洵淡淡道:“尊主,魯莽闖入,我深表抱歉,但我是來尋人的。”
溫跡眼底冷冷:“尋人?尋誰?本尊或許還可以幫你一找。”
“……多謝。”
雲洵聽不出溫跡的陰陽怪氣,耿直道:“她叫阮念念。”
溫跡的雙目微微睜大,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嗓音變得陰氣森森,“你說,找的是誰?”
雲洵微微蹙起眉,重複了一遍:“阮念念。我在這察覺到了她的氣息,我很擔心。”
溫跡看着他,突然,他意外地認出這仙人,就是那晚和阮念念在一起的同一位。
腦海中突地涌起那晚看到的一切,那晚,他倆看上去頗爲親密。是朋友?還是什麼?
不受控制的酸氣和憤怒在心中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