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蘿沒看他,而是轉身抱住了母親,“媽,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顧母情緒漸漸地平靜,注意到她臉頰上的巴掌印,淚流不止:“蘿蘿,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沒事的,媽,一點都不疼。”
顧雲蘿微笑着回答。
同時,示意一旁的護士,給母親打鎮定劑。
護士走上前,撩起了顧母的胳膊,只見她纖細的手臂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青色的淤痕讓人無法直視。
顧雲蘿紅了眼眶,扶着母親躺回了病牀上。
薄靳年轉身,走到了外面。
過了片刻——
顧雲蘿哄自己母親入睡了後,來到外面,看着一襲黑衣的薄靳年,低聲說:“對不起。”
他剛纔是在幫自己,她心裏清楚。
只是,她不忍心,再讓自己的母親,受到半點委屈。
薄靳年沉聲問,“阿姨持續這樣的狀態多久了?”
“大概四年了。”顧雲蘿語氣淡淡的說。
“是你家出變故,她受到刺激,變成的這樣?”薄靳年問。
他依稀記得,五年之前,顧母陪着顧雲蘿,來薄家時的模樣。
那是一個溫婉得體的女人,舉手投足透着書香氣。
和現在瘋瘋癲癲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不是,當初我爸媽出車禍,我媽只是下半身癱瘓了,並沒有精神異常,是顧雲煙和她親媽硬生生的把我媽折磨成這樣的。”
“我家破產,所有資金都被凍結,我媽不信我害了顧雲煙。所以,拖着殘廢的身體,四處籌錢,想請律師幫我打官司。”
“可所有人都知道,我家沒救了,沒人肯伸出援手。直到一個世叔提出,借給我媽二十萬,但是要我媽去幫忙照顧他家一個精神病老人。”
“我媽以爲他是真心想幫我家的,傻乎乎的就同意了。可拿到了二十萬,有薄宴出手,也沒律師願意幫我打官司。”
“而我媽爲了那二十萬,簽下了爲期一年的勞務合同。她照顧的那個老人,有精神病,動輒喜歡打罵人。不允許她用洗衣機,大冬天的零下十度,她只能用冷水,趴在地上,一件件的搓衣服。家裏的地板,不允許用拖把,她得拿着抹布,一點點的擦乾淨。”
“我媽出身書香世家,嫁給我爸之後,也從沒喫過半點苦頭。”
“但在那一年裏,她把大半輩子沒喫過得苦,全都吃了。後來,顧雲煙和她母親,出現在我媽跟前。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對母女爲了羞辱她,設下的局。”
“她本來想死的,可她答應了我,會在監獄外面等着我。所以她忍了下來,可那段過往,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她也因此變得瘋瘋癲癲。”
“比起我媽承受的那些,我受這不痛不癢的幾下打,真不算什麼。”
說完,顧雲蘿攥緊了手,盯着自己的腳尖。
五年前經歷的一切,她不願意對任何人提及。
哪怕在監獄裏,清瑩對她那麼好,她也不曾張口跟她說自己的過往。
可不知道爲什麼,面對薄靳年,自己總能輕易的說出。
薄靳年望着顧雲蘿烏黑的秀髮,莫名的想起,她跟自己重逢後,說的那句話:薄先生,娶我怎樣?
那時的她,應該走投無路,被逼到絕境了。
纔想着嫁給他,藉着他的權勢,向薄宴和顧雲煙復仇吧。
顧雲蘿臉頰貼着他堅硬的胸膛,不由得愣神。
“薄靳年……”
“想哭的話,我可以借你懷抱三分鐘。”
頭頂飄下來薄靳年淡漠的聲音。
顧雲蘿心頭涌動熱流,衝散了滿腔的悲涼和不忿,“我哭不出來。”
她的眼淚,早在五年前就流乾了。
“那就借你擁抱三分鐘。”
薄靳年平靜的說道。
顧雲蘿被他有力的臂彎,緊緊地摟着,無法掙脫半分。
空氣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顧雲蘿聽着他平穩的心跳,臉頰一點點的熱了起來。
她有些不明白。
爲什麼他要一次次的做出,這樣令人誤會的舉動。
明明他們只是合作,是假的未婚夫妻。
可他有時的舉措,讓她覺得他們彷彿是真的。
再這麼下去……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對他動情。
顧雲蘿想到這兒,掙脫了薄靳年的懷抱。
“薄靳年,謝謝你。”
她早已不是涉世未深的女孩,更不會對毫無希望的戀情,投入自己的真情實感。
她與播幾年,一個天,一個地,永遠無法合在一起。
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陷入他的柔情蜜意裏。
薄靳年蹙眉,看她神情恢復了正常,點點頭說:“不用客氣。另外,我可以幫你母親,再多請兩位護工。”
“不用……”
顧雲蘿不想多承他的情,聽他提出要幫忙,趕忙出聲打斷。
可沒想到,薄靳年接着說道,“我認識一個精神方面的專家,他也許能幫你母親。你需要的話,我把人請過來。”
顧雲蘿嚥下了到嘴的話。
現在頂尖醫生是稀缺資源,她已經攢了錢,到處預約專家了。
可需要排隊太久。
若是薄靳年能幫忙,應該能很快給母親看病。
哪怕只是精神恢復正常,對她來說,也是莫大的驚喜了。
“好,麻煩您了。”
顧雲蘿鄭重道。
“你是我的未婚妻,幫你是應該的。不必總是對我說謝謝。”
薄靳年語氣很平靜。
顧雲蘿聽在心頭,剛壓下去了情潮,再次涌動。
她低垂了眼簾,暗暗的警告自己。
別心動……
千萬別對這個男人動心。
否則,前面等待自己的,將是萬劫不復之地。
……
顧雲蘿還想留在醫院照顧母親,等她醒了,告訴母親自己升職的好消息,另外,也想避開薄靳年。
所以,最後還是提出,讓薄靳年先走了。
自己獨自留在醫院。
傍晚五點多,顧母醒來,顧雲蘿陪着母親吃了晚餐,告訴了她好消息。
顧母很開心,拉着她的手,淚流不止。
顧雲蘿又把請了精神科專家的事,告訴了母親。
並跟母親約定好了,等她身體恢復了,自己便將她接到醫院外面,一起住。
顧母精神氣明顯好了很多。
顧雲蘿照顧母親休息下後,走出醫院,脣角止不住的上揚。
走到路邊,想要坐公交車,去轉地鐵。
可就在這時——
一道人影閃出來,捂住了她的嘴巴,拖拽着進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