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之後,餘昭眯起眼角,一錯不錯地盯着唐陽羽手上的動作——
只見他用力咬下自己的指尖摁住靈鏡中心,一縷墨藍色的液體順着鏡面溢了出來——
墨藍色液體?
意識到這是什麼的餘昭瞳孔一縮——
唐陽羽現如今是惡靈之身,咬破指尖自然不會有什麼血流出來。
只是這墨藍色液體……
餘昭記得,她曾經從一本古籍上看到過,在極遠的雪域那邊,生長着一種可逆陰陽之物——星宿草。
在自然環境中生成的星宿草本身,並無所謂的毒性或者藥性,甚至於在雪域那邊的民衆眼裏,只是一種用於裝飾的植株罷了。
至於星宿草可逆陰陽的功效……
傳聞有言,將星宿草種於心髒處,日日夜夜給予心頭血的滋養,其人的周身血液便會一點點變成這種詭異的墨藍色。
待到星宿草長成之時,其人的血液顏色將不再有一絲紅色,哪怕是指尖處的血,皆是這樣的墨藍色。
與眼前唐陽羽指尖溢出的液體一模一樣。
而這樣長成的星宿草,纔是真正擁有逆陰陽功效的存在——
配之以仙器,輔之以生機,加上種草者本人對於要復活的逝者的極致思念,或可成行。
只是……星宿草生長週期極長,用時頗久。待到星宿草長成之時,種草的人估計也就離死不遠了。
且由於星宿草的某種特性,種草過程不可替換,不可藉由他手,不可心思不堅……
世上憾事不知凡幾,這樣可逆陰陽的方法雖說苛刻,倒也並非無人嘗試。
但是——無一成功。
或者說,從沒聽說過有誰是真正做到了起死回生。
畢竟……生死有命不是麼?
無數的人爲此鎩羽而歸,甚至有些人因此喪命。
故世上很多人都認爲此法無用,乃欺人之言,是以關於星宿草的這傳言便慢慢消散在歷史長河中,只有少數的古籍上邊纔會記載有。
那麼……唐陽羽這次,會成功嗎?
餘昭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人身上——作爲一個邪靈,居然也會有心臟來種植星宿草麼?
不,那不是心臟。
甚至連那所謂的血液,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血液。
餘昭眯了眯眼角,那是……魂力。
邪靈是魂體之身,沒有心臟,也沒有所謂的血液。
如若要達到常人血液的流量,甚至擁有一顆“心臟”來養星宿草的話,那便只有一個辦法——
燃燒魂力。
而且是無時無刻不在燃燒纔有可能維持這樣的血量。
這就是父愛麼……
明明被綁着危在旦夕的人是她自己,可不知爲何,餘昭越看越覺得不平——
爲唐家父女不平。
如果不是屈吳的話,這一切就不會到這樣慘烈的地步了……
唉——
餘昭幾不可查地嘆了聲氣,垂着眸子,一副感動又惋惜的模樣……纔怪!
只是——請不要波及他人好伐?
還把她當成他女兒的容器……他女兒是女兒,那她難道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麼?
餘昭神情憤憤地磨了磨後槽牙,心裏吐槽聲不斷——
麻蛋,所以到底爲什麼明明是屈吳犯下的事兒,最後遭殃的卻是如此無辜的她啊喂?!
這對她更加不公平好吧?
餘昭內心的種種不滿與咆哮,那邊的唐陽羽自是不知道,只專心地盯着手中靈鏡鏡面——
彷彿嫌棄自己的血流得不夠快一般,唐陽羽忽地皺起了眉心,直接擡手掠出一道靈力,將自己指尖的傷口劃得更大一些。
墨藍色液體果然因此加大了下流的量。
唐陽羽滿意地看着墨藍色液體一點點覆沒整個鏡面,脣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就快要好了。
就在此時,靈鏡忽地迸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與墨藍色液體相融,成了一片淺藍色的靈力,兀自漂浮於空中。
見狀,唐陽羽沒有絲毫猶豫地低頭,一手凝出凌冽靈力,掌心直直朝着自己的胸口而去——
竟是要徒手掏心的模樣。
這便是要取星宿草了。
餘昭抿着脣,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星宿草一出,時效有限,無論如何,唐陽羽都不可能因爲她而耽誤這寶貴的時間……
果然。
只聽唐陽羽悶哼一聲,不過轉瞬之間,他的胸口處便破了個大洞,只有堪堪幾滴墨藍色液體從中滴落下來,傷口處墨藍色血肉往外翻着,看起來無比猙獰。
他不甚在意地擡手抹去脣邊溢出來的墨藍色液體,只緊緊盯着他右手掌心處躺着的那一株淺藍色小草,眸裏盡是亮光。
這便是星宿草了。
而且看起來已經成熟了。
如同餘昭所猜測的一般,唐陽羽顯然也知道星宿草的時效性,絲毫不敢耽誤時間,不過是拿起來垂眸打量幾秒,左手便立即伸展開來,開始施法——
以全身精純的靈力將星宿草盡數碾碎,隨即將之與空中漂浮着的大片淺藍色靈力混勻。
待到這片靈力處處皆染上星宿草的痕跡之後,唐陽羽大手一揮,整片靈力便鑽進了靈鏡鏡面之中。
顯然,這還沒完——
唐陽羽像是在數着什麼時間,看着那片“加工後”的靈力進入鏡面之後,短短三息之內,便徒手撕了自己身上的什麼東西一同扔進了鏡面之中。
那是……餘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唐陽羽他……剛纔扔下去的居然是他自己的一部分魂魄?!
所以,所以古籍上邊記載着的“種草者對逝者的極致思念”……指的就是種草者自己的部分魂魄麼?
怪不得……
餘昭愣愣地看着頃刻之間少了小半魂魄的唐陽羽,不知爲何,腦海裏倏忽閃過辛欒的模樣——
她記得……辛欒好像也少了部分魂魄,貌似也是被他徒手生生剖出來的……
辛欒會不會也是……
【作者題外話】:等會還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