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法陣確確實實是經由他手所布,而且無一不是高階法陣。
哪怕來者的修爲也是與他一樣的化神後期,也斷然無法在短短的幾刻鐘之內趕過來。
而如今這貓妖居然來得這麼早……看來,是他小瞧了對方。
不過……左右現下法陣已然完成,小依依也已經徹底代替了餘昭,倒也不必擔心其他的了。
唐陽羽輕笑一聲,看着眼前急得快要哭出來的少年,語氣幽幽:
“如你所見,這裏早已沒有什麼餘姑娘了,只有我的小依依……你最好莫要再擋着我們的路,否則……”
唐陽羽威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臉怒意的辛欒直接擡劍打斷:
“你特麼的趕緊給我把餘昭變回來!”
語氣頗爲激烈。
言辭之間不自覺帶上了餘昭的慣用語氣詞。
手中泛着白光的鋒利銀劍直直抵在了對方的脖頸處。
彷彿只要他說一個不字,便會被眼前這滿腦怒火的貓妖割去了腦袋一般。
見狀,唐陽羽收了臉上笑意,皺了皺眉,“滾開——我不想再生殺孽。”
他有靈鏡在手,哪怕眼前這貓妖有通天本領,也斷然是敵不過他的。
唐陽羽很清楚這一點,是故面對貓妖的銀劍,也絲毫沒有懼意,只是緊了緊身旁女子的衣角,寬慰似的低頭看向女子,緩聲道:
“沒事的,爹爹在——”
彷彿是在怕女兒被眼前少年的咄咄相逼嚇到一般,語氣不可謂不溫和。
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與幻境之中餘昭常常掛在嘴邊的便宜爹爹如此相像。
聞言,女子眼睛恍惚一瞬,像是受到了什麼蠱惑一般,呆呆地看着唐陽羽,口中低聲呢喃着:“爹爹……爹爹……”
甚至於主動伸手拉住唐陽羽的袖口,眼裏盡是明晃晃的依賴之意。
在唐陽羽的記憶裏,他的小依依就是這般,想要求他做什麼事情或者買什麼零嘴的時候,慣會使這樣嬌氣的小動作。
簡直一模一樣……
被拉住袖口的唐陽羽看着看着,幾乎瞬間就想要掉下淚來——
只是,惡靈之身,又怎會有眼淚這種東西呢……
是的,不會有。
唐陽羽苦笑一瞬,如此也好,這樣的話,女兒就不會嫌棄他老是動不動就掉眼淚了。
多好吶,不是麼。
在一旁完全被當成空氣的辛欒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把架在唐陽羽脖子上的銀劍往前推了半寸,語氣裏的着急之意盡顯:
“你最好把餘昭給我弄回來!”
“呵……若是我說不呢?”
刀口抵在脖子上,唐陽羽不甚在意地轉了轉脖子,頸脖就這麼直直擦過銀劍的刃面,溢出絲絲縷縷的墨藍色液體,看起來詭異至極。
像是沒有絲毫痛覺一般,他臉上神情沒有一點變化,只伸手將身旁依舊一臉懵懂的女子攬至身後護着,同時捏了個防護罩將其罩起來。
做完了這些,唐陽羽這才扯了扯脣,迎着刀刃向少年看去,手中靈鏡發着隱隱的藍光——
身上屬於化神強者的威壓徐徐鋪散開來。
這便是要對戰的意思了。
見狀,辛欒抿了抿脣,將視線從唐陽羽的頸脖處移開,看了眼被護在後方的餘昭,確定她不在他們的攻擊範圍內之後,這纔將視線定在眼前的唐陽羽身上——
辛欒眯了眯眼角,死死捏着銀劍的指節幾乎泛白,周身靈氣暴動起來,旋成陣陣靈力波,直直衝着唐陽羽而去——
很明顯,也是化神後期的修爲。
見狀,這邊的唐陽羽則是一臉的意料之中,甚至頗爲不屑地扯了扯脣角,緊了緊手持靈鏡的力道,不待那陣凌冽的靈力波飛至身前,便直接旋身而上。
一魂一妖就這麼纏鬥起來。
同是化神後期的修爲,其靈氣迸發程度自不必多作贅述。
不過短短几個來回,周圍的各種樹木及殘餘的法陣佈置便被兩人對戰的靈力所波及,盡數被磨成了齏粉,消散於空中,再也難覓其蹤影。
惡靈燃燒魂力換來的靈力與貓妖純淨的靈力混雜在一起,相互攻擊,相互排斥着。
兩股截然不同的靈力每一次相觸,皆會引起一陣陣靈力暴動,累及周邊萬物。
兩人周圍的空氣甚至都因此而產生了微微的凝滯感,空間似有瞬間的扭曲。
上百個來回之間,兩人身影依舊來回不休,看起來尚未分出勝負。
而此時,方圓幾裏之內,早已寸草不生。
滿目的荒涼破碎之中,只餘防護罩中的女子仍舊安然無恙地站着,看着兩人對戰的眼裏盡是茫然與疑惑不解。
目光純潔得彷彿一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少女。
很快,彷彿有人不想再耽誤時間,一心想要儘快結束這場戰鬥一般——
一陣淺藍色的靈力光芒從纏鬥着的兩人之中猛地迸發開來——是靈鏡的光芒。
一道黑色身影被這淺藍色的靈鏡靈力擊中,從半空之中直直掉落下來。
而另一人則勾脣一笑,雙手負與後背,輕輕巧巧地自空中緩緩掠下。
顯然,勝負已分。
唐陽羽冷冷地垂眸看着地上嘔出鮮血的貓妖,語氣淡漠:
“你不是我的對手,不必再攔——”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只見前一秒還半躺在地上嘔血不止的貓妖少年——
下一秒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的後背,並擡起手中銀劍狠狠地給了唐陽羽一劍。
唐陽羽本就因爲燃燒魂力,生剖魂魄而五感遲鈍了些。
又因眼見着對手落地嘔血,他理所當然地以爲已經勝券在握了,是故鬆懈了防備,周身的靈力防護也不甚到位。
以至於辛欒從他背後捅的這一下,猝不及防的唐陽羽完全沒有躲過去,竟讓對方捅了個正着。
不過嘛……
唐陽羽輕笑一聲,毫無痛感地伸手捏住露在外面的半截劍刃,面無表情地狠狠往外一拔,反手便捅進了少年胸膛之中。
許是沒想到被捅了個正着的唐陽羽居然還有力氣回捅,又或者說,沒想到惡靈之身竟會強大到無視這樣的致命傷。
貓妖少年愣了愣,刀刃就這麼進了少年尚且稚嫩的胸膛。
鮮紅的血液順着刀口溢出來,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是鮮活的顏色。
是與他不同的顏色。
唐陽羽盯着地上少年蜿蜒而出的血跡,莫名失神片刻。
但到底只是片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