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呢？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何苦如此呢？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風掠過她的耳畔，隱隱約約之中，餘昭彷彿聽到了陣陣的悲泣。
彷彿有什麼人在哭……像是個小女孩的聲音。
不，不止小女孩。
還有許許多多的不同聲音一齊響起，如潮水般向餘昭涌來——
哭聲……笑聲……哀嘆……喜泣……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聲音全都混作一團。
餘昭擰眉一瞬，不由得擡手捂住耳朵——
可這聲音彷彿就是從她腦子裏邊鑽出來的一般，越捂就越大聲。
甚至於腦子都開始受其影響，變得渾渾噩噩起來。
視線漸漸模糊，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時被人蒙上了一層濃重白霧一般——
她這是怎麼了……
餘昭頗爲不適地眨了眨眼睛，試圖看清楚眼前場景，卻什麼都看不清。
唯餘耳畔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像是要穿破她的耳膜一般——
“餘昭？！餘昭？！”
是誰在喊她的名字……
餘昭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努力地眯起眼睛，想要分辨出眼前之人時，眩暈感驟然襲來。
不過一息之間，便再沒了任何知覺。
女子的身軀軟軟倒下之際，辛欒不再猶豫，連忙上前擁住餘昭，一聲又一聲地喊着她的名字，企圖喚醒對方。
胸膛上的猙獰傷口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滾燙的血液，就這麼染上了合目女子的側臉，爲面色清冷的她增添了一抹妖異。
辛欒怔怔地看着懷裏久喚不醒的餘昭，心裏空落落的，總感覺下一刻，懷裏的人便會永永遠遠地消失於世間一般。
總透着點抓不住的悲傷。
他不由得回想起剛纔的那一幕——
餘昭自醒過來，臉上便再沒了任何表情。面色清冷得彷彿一直置身事外的樣子。
偶爾看向他的眼神裏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彷彿他在她眼裏，與這周圍的一草一木無甚不同。
可是……他和她不是都在同一張牀上睡過了麼……
而且，而且他發病的時候還那樣咬她脖子了……
她看他的眼神怎麼可以如此冷淡？
辛欒神色頗爲委屈地抿了抿脣，告訴自己一定是他剛剛看錯了，一定是的。
餘昭一定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餘昭。
她一定沒事的。
辛欒低頭抵上女子白嫩的額心，攬住女子身軀的手也不閒着，一直在源源不斷地給對方輸送着靈氣。
於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失血過多的辛欒眼前一黑，就這麼抱着餘昭倒了下去。
甚至還壓到了餘昭身上。
剛剛清醒過來的餘昭：……
微微擡起來的脊背就這麼被重新壓了下去。
差點沒被少年這重量給壓到吐血。
餘昭仰頭望了眼天空，幽幽地吐了口氣——罷了，看在這傢伙長得好看……
咳咳，是看在他爲了救她的份上，她就勉強犧牲一下自己吧。
於是，餘昭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往儲物袋裏一頓掏吧掏吧，拿出一堆回靈丹，盡數塞進辛欒嘴裏。
確認他的傷口沒再流血之後，餘昭這才猛吸一口氣，微微彎下身子，一手扶住少年的脊背，一手穿過少年膕窩——
下一瞬，算不上輕的少年便被餘昭穩穩當當地抱了起來。
嗯，以公主抱的形式。
餘昭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空蕩蕩的林間——早已沒了便宜爹爹的身影。
剛纔惡靈自碎的慘烈一幕猶在眼前，不遠處兀自搖晃的樹木彷彿還在爲那樣的悲哀嘆息着。
她的記憶告訴她，她剛剛是如何把短刀直直捅進了惡靈的百會穴之中，又是如何冷漠地看着對方是如何一點一點地陷入絕望，最後自碎……
雖然餘昭自忖不是一個大聖母，但……那樣冷漠的臉色……當真是她自己麼……
思索無果，餘昭抿了抿脣，沉吟一瞬，指尖輕掠出一縷淺藍色靈力，捲起地上躺着的那面靈鏡之後，倒也沒有多作停留，抱着少年擡腳就往靈江道的方向趕去。
……
與此同時，距此地不過幾裏之外的一片樹林裏。
紅衣少年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星星點點的血跡濺上白皙的下巴，嘴角處亦沾上了猩紅之色。
餘時對此卻並不在意，擡手狠狠擦下嘴角血漬，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這遊刃有餘的白袍男子。
或者說，是三千年前汲上仙的師尊——和風仙尊。
白衣墨發，丹鳳眼之下薄脣輕抿，看上去與如今聞名修真界的容啓仙尊簡直一模一樣。
但……與其說是他長得像容啓仙尊，還不如說是容啓仙尊像他。
因爲……眼前這人可是容啓仙尊的親哥哥啊，不是麼？
餘時嗤笑一聲，絲毫不顧及自己剛受的內傷，手中攻擊的靈火不斷地朝對方扔去，語氣之中透着股狠厲：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臉面來找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