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再次被吵到了,另一邊的魔頭不耐煩地側過頭,嘴角的虛假的笑意都淡了幾分,陰沉沉的黑眸盯着餘昭:“你再咳一個試試?”
見勢不好的餘昭立刻收住咳嗽。
“把她拎走!”
“……是。”
長生略略頓了頓,頷首應下,依言上前扶起餘昭,步步朝着遠離陣法的方向而去。
“唉唉唉——我不走!你快放開我——”
餘昭掙扎着,步步回頭——媽蛋,本來是想接近那魔頭攪亂視聽的,怎麼能被人拎走了呢?
關鍵如今的她傷勢破重,又無靈力修爲傍身,已然一絲力氣也無,如何能抵過長生的力氣?
實在是失策。
“長生,打個商量,你把我送回去行不?”
看着面無表情的長生,餘昭試圖努把力。
“不然,你索性就不用管我了,把我放這兒就成,行不?”
“……”
“誒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當真以爲那魔頭會幫你不成?”
見長生無動於衷,餘昭狠下心,轉頭便直直衝着一旁的峭壁而去,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意味。
下一秒,她的動作便被瞬移至此的長生死死攔住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懸崖,餘昭幾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暗道一聲真險,隨即趁着長生愣神的片刻往對方心口處狠狠一劃。
血即刻便冒了出來。
餘昭皺眉一瞬,即刻以指化劍同樣在自己的心口劃了道口子,伸手用自己的心頭血直直摁進對方正在溢血的心口中——
沒辦法,廢人一個的她只能用她全身上下唯一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以這種最爲直接的接觸方式束縛住對方。
痛是痛了點,但好在有用。
見少年成功被她的心頭血縛在原地,餘昭滿意一笑,正打算藉此機會擺脫對方,然後想辦法去救出陣法裏的衆人,雖然希望渺茫就是了。
但餘昭沒有想到的是——
僅僅在她以爲她已經成功束縛住少年的下一瞬,籠罩在少年周圍的以血爲引的束縛型陣法忽地消失了。
這陣法對他沒用?!
大意了,長生本來就有她三千年前給予的那一滴玲瓏血,如今功力盡失的餘昭哪怕是耗盡全身的血,也是無法對對方造成什麼實際的影響的。
餘昭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正想說些什麼來拖住少年靠近的步伐,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少年下一步的動作徹底驚到了——
只見少年冷着一張臉,五指成爪便往自己本就鮮血泥濘的心口處狠狠掏去。
“噗嗤——”一聲響起,是血肉被生生剖開的聲音。
下一刻,只見少年蒼白的手心中,靜靜地躺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血色心臟。
“上仙……我這也算是……還您當年的恩情了……”
要說有什麼東西比心頭血更爲重要的,那便是心臟了。
不用想都知道,這已然成了一件世上絕無僅有的寶物。
長生不甚在意地擡手抹去了脣邊溢出來的鮮血,側頭看了眼遠處包裹在層層黑霧之中的場景,轉回頭直直盯着餘昭,
“上仙,這顆心臟有重塑丹田的效果,作爲交換,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情?”
餘昭被長生的這一舉動徹底驚住,盯着少年空空如也的血色胸腔——他活不了了。
如果她剛剛沒有親手劃傷對方的心口,或許少年掏了心也是不會死的。
畢竟受過玲瓏血的浸潤,又有那般奇特的體質,不是玲瓏血主人親自動手的話,決計是死不了的。
但她剛剛確實是動手了,但她沒想置少年於死地的。
真的。
餘昭嘴脣無力地蠕動幾下,怔怔地問了句:“爲什麼?你不是……還想要復活阿白姑娘嗎?”
“是啊,復活……”
少年苦笑一聲,看了眼崖對面在餘昭所佈的陣法下安然沉睡着的少女,語氣哀傷:“如果她已經轉世了,並且活得好好的,那我執着於復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餘昭順着長生的目光看去,只能隱約看到莫瓊小姑娘的影子,結合少年這沒頭沒腦的話,一個模糊的猜測涌上心頭——
可是,魔氣入體致死的普通人,分明是魂飛魄散,再無輪迴可能的啊,又怎麼會……
沒等餘昭表達出她的疑惑,這邊基本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少年顯然沒有解答問題的意思,只對着她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上仙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你說。”
“幫我照顧好她,如果可以的話……”
少年的話音頓了頓,“您可以收她爲徒嗎?我記得您當年問過我要不要拜您爲師,如今我可不可以把這個機會轉給她?她這一世的天賦不錯的——”
這個“她”是誰,好像已經不言而喻。
餘昭僵硬地點了點頭,接過了他手心上還在兀自跳動的心臟。
只見少年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一般,臉上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突然無厘頭地說了句:“其實她父皇早在幾個月之前就突發腦疾薨了,不是我們動的手。”
“嗯。”
“對了——”
少年找了塊石頭倚靠着自己愈發無力的身子,“其實……主上他的用意並不是要置大家於死地……咳咳,他只是,太偏執了,太過執着於那股力量,咳咳咳——”
長生猛烈地咳了起來,“上仙……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跟她提起我——”
話音未落,身子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不用探便知,少年的氣息已絕。
餘昭心臟沉沉,默了幾秒,輕聲道:“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