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道要我救蒼生 >第45章 何採
    開始的幾天裏,顧望嵩和芊芊忙裏忙外,把沐風交給大夫和店小二照料,這兩天,顧望嵩像是忙活完了,開始有空來看沐風了,今兒還陪着沐風出去透透氣。

    沐風感覺自己傷勢好像並不重,但就是渾身沒力氣,大夫說是傷到心肺,要靜養一大段時間,傷情很危險,是自己妙手回春,所以沐風要多注意,每天準時喝藥好好休息。

    顧望嵩親自推着沐風在洛陽城裏逛逛,自那天沐風被姜惟所傷後,她們連夜趕路奔回洛陽,找了濟世堂的首席大夫才挽回沐風的性命。這身上的傷大夫是給他治了,但是心裏的傷卻難以癒合,沐風這些天來消瘦了不少,他始終無法理解爲什麼她要打自己一掌,這是要把救他的一命還給她嗎?是否意味着兩人之間再無瓜葛?

    顧望嵩推着木製輪椅有些累了,於是二人找了個茶館坐下,顧望嵩點了茶水和些點心,給沐風介紹,這家茶館的牡丹餅很不錯。沐風目前全身無力,顧望嵩特意交代小二在後廚把牡丹餅切成小塊以便沐風食用。

    茶館裏一片歡呼聲響起,原來是說書人到了,今日五月二十八,距離下次新八卦還有幾天時間,鶴雩派的事說了快半月了,已經說得透透的了,今日便介紹下將這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的姜惟是何許人也。

    二樓的沐風聽到‘姜惟’二字時,叉牡丹餅的手一頓,顧望嵩餘光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裝作沒看見。

    樓下說書人娓娓道來:

    這姜惟乃是江湖魔教——玄門的刀使,所謂刀使,是玄門門主伍冉空爲她特設,意爲玄門的最鋒利的一把刀。

    姜惟爲玄門效力的那幾年裏,刀下亡魂不計其數,此人武功高強,出手狠辣,所到之處必屠人滿門,實在是喪心病狂。她本是許家之女,不知爲何被玄門知藥堂堂主姜天荷所收養,八年前她屠儘自家滿門,此舉轟動一時,正因此事她被伍冉空看中,任爲玄門刀使,伍冉空爲拉攏她,爲其操作將許家的家業全歸於她名下。

    短短兩年,江湖十三個門派,七個世家皆被滅門,死在她手裏的江湖浪客也是不知凡幾,六年前不知爲何,姜惟突然銷聲匿跡,玄門宣稱她是病死了。

    姜惟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江南平江蘇家,她掠去蘇家長子蘇臻,最後蘇臻死在玄門,蘇家與玄門的仇恨更添一筆,有人懷疑正是因爲此事,姜惟惹怒伍冉空後被除。

    “邪門歪道終被反噬,赫赫有名的嗜血刀魔也不過如此。”說書人合扇說道,言語中帶着一分惋惜、九分嘲弄,“至於這姜惟怎又重出江湖,且聽下回分解。”

    顧望嵩將碟中最後一塊牡丹餅嚥下,喝了口茶清口,轉頭瞥見沐風一臉茫然若失的模樣,默默地嘆了口氣,推動輪椅回客棧去了。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顧望嵩把沐風送回房間後,在轉身離去之際,被沐風叫住。

    “你”沐風欲言又止,“她真的是這樣的人嗎?”他語氣中帶着一絲疑惑和期許,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輕。

    顧望嵩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顧望嵩聳了聳肩膀,說到:“那她就是唄。”

    “可”

    顧望嵩打斷他,“她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覺得她是什麼樣的人。”說完沒等沐風的回覆,便把房門帶上離去了。

    房間內的沐風垂下頭,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就像夢一樣,下山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其實是嗜血刀魔,是武林禍害,然而這個朋友還是自己救命恩人,時至今日,哪怕是被姜惟重擊一掌,他還是有些不願相信,甚至他內心深處還藏有幾分暗自期待,覺得姜惟此舉是爲了向江湖證明與自己無關,是爲了保護自己不被捲入其中。

    另一邊,趕走了小夥伴的姜惟一人一馬正慢悠悠地往東海方向前進。

    姜惟總覺得元燼還跟在附近,除去破廟後面的山茶花外,她並沒有在沿途看到任何山茶花的影子,不過空氣中卻始終瀰漫着一絲山茶花香。

    除去這一絲花香外,跟在後面的還有不少人,除去客棧斷人手臂外,此次現身姜惟並未傷人性命,這羣武林人士看出姜惟並不想多生是非,出手多有收斂。因此更是得寸進尺,多番騷擾,姜惟對此不勝其煩。

    六月八,芒種。

    這天夜裏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山裏泥地坑坑窪窪,走得鞋上、衣襬上都是泥水,何採一身被雨水淋溼,雖說六月裏炎熱,但在這深山裏,溼了一身還是很不好受,她看着前邊那閃着火光的小木屋十分嚮往,那木屋是獵戶們進山後休息的地方,看起來很是破舊,應是已經被遺棄了,只有幾根粗壯木頭撐着頂,門窗什麼的都爛得看不出樣了。何採透過爛窗戶看到此行的目標——姜惟正坐在火堆旁烤茄子,火堆上架着的小陶罐里正煮着魚湯,沸騰的魚湯咕嚕咕嚕地冒着熱氣,夏天夜裏的風將這香味吹到何採面前,這對又潮又餓的何採來說,有着無法拒絕的誘惑力。

    何採回憶下雨前,烏雲將至之時,姜惟主動出手趕了一批人,她手下留情,未傷人性命,不過每次的傷口都在來人的下頜三指處,分毫不差,刀鋒僅是擦破皮留下一道紅色痕跡,雖不致命,但壓迫感極強,足以嚇走一批貪生怕死之人,但剩下的這批則是更加難纏了,何採便是其中一員。

    如今,取得姜惟的項上人頭不僅能擁有成爲除魔勇士的榮光,更能獲得一筆巨大的財富。江湖懸賞榜上姜惟現位居第二,賞金高達百萬白銀,第一名當然是武林禍害玄門門主伍冉空了,這玄門門主,普通人是無法接近得到,但這玄門棄子姜惟還是拼一把的。

    夏雨淅瀝瀝地下,何採躲在一塊石壁下,雨水打在石壁上,濺起細小的水花,空氣中瀰漫着草木泥土的清香,這偌大的山林除了雨聲再無其它聲響,然而此時,何採聽到枯枝落葉被壓的聲音,經驗豐富的何採警惕地順着聲響看去,是一條孩童手臂大小的銀環蛇,何採看見它“嘶嘶”地吐着芯子,正往自己這邊移動。

    此時千鈞一髮之際,前有毒蛇,後有魔頭,何採兩相權衡後飛身躍起,驚動了這條欲要狩獵的銀環蛇,銀環蛇隨她動而動,張嘴咬住了何採的右腳上,被何採帶進了破木屋裏。

    何採喫痛翻滾摔在地上,那條銀環蛇也被摔懵了,鬆開了嘴,何採的右腳一鬆,連忙往回收,誰知那條銀環蛇翻了個面欲再次進攻,動作之快,非中了蛇毒又摔倒的何採能反應得過來,就在銀環蛇就要再次在何採身上咬下一口時,白光一閃而過,蛇頭落地,蛇身噴出的血濺了何採一褲腿,她愣愣地擡頭一看,是揹着光隱在黑暗裏的姜惟,火光照亮了姜惟身後的髮絲,卻沒有溫暖她冰冷雙眸,何採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心想:大不了像客棧裏的那個傻子一樣被砍掉手臂,也好過被蛇咬死。

    “咚”

    何採喫痛,一個小陶瓶從她額頭滾了下來,她定睛一看,是一個小藥瓶,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姜惟,然而姜惟已經開始處理起地上的無頭銀環蛇了,她打算把這條蛇烤來喫。

    何採揉了揉被砸紅的額頭後,小心翼翼地往火堆旁挪了挪,期間還偷眼看了下姜惟,見她沒注意自己,便把右腳布鞋脫下看傷口,幸好有布鞋做緩衝,傷口不是很深,何採咬着牙用匕首劃開傷口放血,然後把姜惟丟來的藥灑在傷口上,從裏衣下襬撕了條布條簡單的包紮起來。

    這時候,姜惟也處理好了那條銀環蛇,將它穿在一根竹條上架到火上烤,姜惟搭了個簡單支架,無需一直舉着。目前爲止,姜惟都沒有出過聲,何採悄悄地覷了她一眼,卻正好對上姜惟帶笑的視線,嚇得她立即低下了頭。

    魔頭笑了,可比不笑更嚇人,何採右腳受傷行動不便,只好低着頭當縮頭烏龜,她聽着姜惟在翻動火堆,聯想起她哪些可怕的江湖傳言,冷汗直冒,然而一陣翻動後,一個烤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玩意的東西滾到何採腳邊,她竊竊地擡眼看了一樣姜惟,發現姜惟正盯着她那條肥美的烤蛇蛇,何採心想,她都進來這麼久了,姜惟也沒動手,應該沒什麼危險了吧。

    何採一邊關注着姜惟的動靜,一邊快速撿起腳邊的黑東西,一時還被燙了一下,同時,她還聽見一嘲笑聲,但她看去,姜惟仍然面無表情地烤着那條蛇。何採輕笑,突然不害怕了,她把地上的黑東西再次撿起來,這次她拿着衣角裹着,小心地撕開外皮,原來是個土豆。

    多年後,何採回憶起這一夜還是覺得十分神奇,她竟然和江湖赫赫有名的嗜血刀魔共度一夜,刀魔不僅給了自己解蛇毒的藥,還給自己一個烤土豆。

    何採雖然處理了傷口,但多日奔波,又淋了一場雨,還被毒蛇咬了,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了,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醒來時,火堆仍然燒着,何採看了火堆裏的柴火,是姜惟後來添上的,上頭還吊着半壺魚湯和半條蛇肉。她知道姜惟此行不開殺戒是因爲怕節外生枝,而不是她放下屠刀,因此她也只以爲能留下一條性命罷,沒想到還得到了特別招呼。

    不知道姜惟是怎麼處理的,她覺得那天早上喫到的蛇肉是畢生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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