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元燼臉上,一時分不清是臉紅還是火光了,姜惟輕笑,覺得他剛剛失措的樣子着實有趣,便想着再逗逗他,於是悄然往元燼方向挪了挪,就在姜惟要貼近他時,元燼突然小聲痛呼一聲。
“啊!”只見他左手用力抓住胸口,眉頭緊皺,豆大的汗珠瞬間佈滿額頭,他修長的手指此時糾纏在一起,胸襟處的布料被攥裂開,指甲在白皙的胸口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鮮紅的血液滲出流過胸口傷口上的發光鱗片上瞬間消失,鱗片吸收了元燼的血液後,散發出更耀眼的光芒。
他很痛苦,元燼像是要把心臟從身體裏挖出來一般,雙手緊攥着胸口,疼得在地上反覆翻轉。姜惟目睹這一切,卻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她上前抱住元燼,想要安撫他,阻止他傷害自己。
元燼被姜惟困在懷裏後,似是得到了慰藉,漸漸平靜下來了,他把頭埋在姜惟的頸肩,雙手環抱住她,整個人都撲在姜惟身上。
姜惟嘆了口氣,順着元燼的背撫了撫,卻覺得手間有些黏稠,起初以爲是元燼的冷汗透溼了衣裳,後來卻覺得越來越溼,她擡高手看了一眼,驚呆了,竟是滿手鮮血。
她立即將元燼從身上摘下來,似是她對元燼的傷有止痛功能一樣,元燼不願離開,姜惟只好協調一番,讓元燼抱着自己的腰,這樣自己也能檢查他背後是怎麼回事。
鮮血流得太多,一時間找不到傷口在哪,姜惟憶起元燼是被段弋婷飛來的短劍刺穿的,便撕開他肩胛處的衣物,果然是那道傷口。
不過情況有點奇怪,姜惟拿之前打溼的衣袍擦拭乾淨傷口周圍的血跡,卻發現那道傷口並沒有裂開,是癒合的,只是傷口那有一個像血滴一樣的印記,是那個印記在流血。
姜惟摸了一把元燼的臉,手中乾燥並沒有摸到冷汗,把他的臉扶起來觀察一番,果然他臉色正常,並不像是失血過多的人。姜惟不得其解,她想起當時段弋婷的短劍刺穿元燼扎到自己的胸口,她掀開衣服看了下自己的胸口處,發現有個和元燼背上一樣的血滴。她擡頭再看向元燼的背時,發現他背上的血液竟化作成一片片的枯葉。
姜惟撿起一片枯葉仔細觀看,沒看出和普通枯葉有什麼區別,她把葉子又放回地面,這些天發生太多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的事情了,見多了後她的內心已經有了種麻木的平靜。
元燼背後的血液一樣的液體化作了枯葉,但是衣服上的血跡仍然存在,像是在向姜惟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一樣。
元燼已經昏睡過去了,但他睡得並不安穩,愁眉不展,嘴裏還一直喃喃,姜惟湊近耳朵,卻還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夜色已深,姜惟打了個哈欠,背靠着石壁也睡了過去。
次日,姜惟醒來時天已大亮,但她覺得腰間一輕,立即清醒過來,環顧四周卻沒發現元燼的身影,她不禁有些着急,連忙起身走到洞口,正好見到元燼回來,他手裏還拿着姜惟昨日鑿好的木桶,裏面打滿了水。
元燼迎面看到姜惟面色焦急地立在洞口,有些疑惑地問,“怎麼了?”
姜惟深深舒了口氣,聞言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洞。這時元燼才反應過來,上前追問:“你在找我?”姜惟不作聲,他輕笑一聲,解釋道:“我看你睡得安穩,就想着先去打點水回來。”
元燼見姜惟板着臉坐到另一邊去,便湊上前去,歪着腦袋問她:“你是擔心我?”
姜惟嗤笑,語氣不善地回答:“自作多情,誰關心你了?我是怕某個撒謊精跑了,到時候我怎麼離開這個破地方。”
她說着這麼無情,然而視線還是上下檢查了元燼一番,元燼看出她嘴硬,笑了笑沒說話。
“段氏不是說是神樹嗎?怎麼是條巨蟒?”姜惟問道。
元燼聞言臉色微變,隨即纔回答:“蚺鱗其實不是樹,是藤。此處的蚺鱗應是受到了外族人的血液污染,導致魔化變異。”
“不是。”
姜惟看了元燼一眼,不解地問:“什麼不是?”
“不是因爲我們的血,此處蚺鱗不是近日魔化,而是已有十幾年了,纔會如此失控。”
“那段弋婷要放我的血是打算讓它繼續魔化?這是段家有意而爲?”姜惟不明白,“段氏是想做什麼?這東西魔化了會怎樣?”
突然,姜惟聯想到元燼初現時說的拯救蒼生,便問道:“你說的魔物就是它嗎?”
元燼對上姜惟的視線,下意識偏過頭去,“你的血不會讓它繼續魔化,段氏是要拿你獻祭淨化蚺鱗。”
“啊?”姜惟喫驚,“我可以淨化它?這麼神奇麼。”她失笑,覺得真是離譜,隨即又想到,“這東西長得這麼裏面,怎麼沾上外族人的血的?”
“神像。”
姜惟疑惑,“神像?那不是石頭雕的嗎?那是蚺鱗?那我們怎麼還走這麼遠?”
“是蚺鱗的根莖,那石像其實是它幻化而成,實則是蚺鱗的一根分枝。”
“哎!”元燼每次只說一點點,姜惟有些惱了,“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別跟個驢子推磨一樣,抽一鞭子走一步行嘛!”
元燼見她一副耍賴的模樣,眉眼彎了彎,“我說完了呀。”
姜惟一時無語,繼續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這片林子又怎麼回事?我們怎麼出去?這蚺鱗都魔化了,那它的種子還要嗎?這些你都沒解釋,怎麼是說完了呢?!”
“我們?”元燼輕聲複述了一遍,笑了一下,而後不知想到什麼神情再次落寞。
姜惟正等着他的回答,看着他面色變化,心中疑慮如春風吹過的草地一般瘋長。
“喂,你說話啊!”姜惟催促他。
“我們身處之地是蚺鱗虛化的,要想出去就得破了蚺鱗的幻境,找到它的本體,種子”元燼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這麼久了,種子想必也沾染了魔性,自然是不能要的了。”
姜惟看着他,問:“找到它的本體然後呢?”
元燼垂首沉默了一會,才說道:“砍掉。”
姜惟盯着他沒有說話,心中嘀咕:‘不就是砍條藤麼?又不是他家的,他這麼一副沉重的模樣又是做什麼?’
“你傷口是怎麼回事?你也會魔化嗎?”姜惟想起元燼身上發光的鱗片,問道,“段弋婷的短劍刺穿你,也刺傷了我,我們兩的血都被蚺鱗沾上了,所以它才變得這麼可怕嗎?”
“傷口?”元燼疑惑,伸手撩開衣服看了眼,姜惟也探過身子想一起看,被元燼推開,“你幹嘛?!”
姜惟愣住,回道:“什麼幹嘛?不是看下你的傷口嗎?”
元燼紅着臉攏緊衣服,罵道:“流氓!”
“什麼?”姜惟難以置信,“你說什麼?說誰呢你!”
元燼沒理她,側過身子去,氣頭上的姜惟來勁了,他不讓她看,她偏要看,一把抓着元燼的肩膀要把人轉過來,元燼自然是不願意,兩人爭執中,姜惟手勁大,一下把元燼的衣服撕爛了。
場面一時尷尬無比,元燼看着姜惟手裏的碎布,漲紅着臉不可置信,而姜惟覺得既然衣服都撕爛了,這傷口都露在外面了,正好給她看個清楚,上前掰開元燼的手,一臉認真地盯着元燼的胸口。
更尷尬的事情出現,元燼胸口上白皙無比,連顆痣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姜惟看着元燼袒露的胸膛,和因爲冷風吹過而挺立的小紅點,一向臉皮厚的她也覺得有點發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