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秋立刻偏過頭,不再看她。

    白妙扯他衣袖,沈行秋不得不轉回來。

    他面色極冷,可那抹紅從脖頸到耳邊,久不消散,白妙玩笑道:“你剛剛肯定沒有看我。對吧,師兄?”

    沈行秋垂眸不語,加快活水化靈的速度,瞬間壓制魔氣,順便從內到外滌盪了一遍。

    白妙瞬間喫痛,她果真是氣到他了。

    她疼,可是目光全被殿中的天頂吸引,那裏懸掛的魔骨,從骨頭到凝爲魔骨珠,用了整整一個月。

    更爲諷刺的是,高堂之上懸掛着“上善若水”的匾額,可滿堂在座皆是行惡之人。

    忽然,沈行秋丟給她一個玉瓶,道:“接滿。”

    好不容易接滿活水,白妙手一晃,活水濺落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小點紅痕,像一顆硃砂痣。

    下山時,沈行秋召出傳送印,白妙十分無語,心道:就是要我爬山唄!那麼高的山!呵!

    回到衡元宗後,沈行秋收到傳訊,他們徑直前往冰窟,一股難聞的味道遠遠地撲面而來。

    久置不葬,亡魂何以安息,又何談誦經超度。

    沈行秋厲聲質問道:“爲何至今沒有安葬?”

    四長老景同迎過來,解釋道:“尚有鼻息,我等不敢貿然下葬,更有弟子的師父們阻撓,實在是”

    沈行秋厲聲道:“自屍骨帶回至今要有一月有餘,爲何今日瞞不住才報。”

    二長老霏雲欲插話,沈行秋移過視線,打斷她道:“景同,究竟怎麼回事?”

    “這些弟子的師父見尚有鼻息,以死相逼,不許落葬。”四長老景同頗爲無奈道:“可是洗塵訣、冼清池水,甚至定屍丹這些東西,完全沒有用,他們的屍體雖未腐化,但破敗的氣息根本藏不住,不得已陳屍冰窟。”

    他們在交談之際,白妙注意到了個不得了的點。

    那些屍身上的點滴閃光,怎麼那麼像她的小玩意兒凰蟬呢?

    白妙扯了扯沈行秋的衣袖,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沈行秋後仰着往後退了一步,輕喝道:“白妙!”

    她尷尬地笑笑,指着屍身衣襬處、胸口處的閃光。

    心下卻是覺得古怪,洞窟之中凰蟬已將屍身啃食爲白骨,爲何他們卻屍身完好。

    沈行秋看她一眼,沉默着點頭。

    白妙敲了敲腰間的青蓮佩,凝神召喚屍身上的凰蟬。果然,凰蟬離開之後,那些屍身起伏的胸膛瞬間平息,口鼻間的呼吸也消失了。

    “這是?”景同難以置信:“仙尊用何法子解決得的。”

    “帶下去落葬。”沈行秋避而不答,又說道:“你和霏雲去戒律峯領罰。”

    周邊弟子見狀忙求情道:“長老們近些日子不曾閤眼,爲這事困惑了許久,望您輕罰。”

    沈行秋向來賞罰分明,冰冷的目光讓那些弟子噤若寒蟬。

    那些屍身很快被妥善安置,冰窟內空無一人。

    沈行秋尋了另一處冰室,拉着白妙進去,大門合上的瞬間,他開始打坐調息。

    白妙走來走去,還是凍得哆哆嗦嗦,長睫上結滿冰霜,但沈行秋壓根沒想走。

    “師兄——冷——”

    遲遲沒有迴應,白妙觸碰到他周身的靈力波動,就被輕輕彈開,絲絲縷縷的魔氣從他體內溢出。雖說魔氣極難察覺,白妙還是捕捉到了。

    白妙:不會吧?應該不會是結魔丹吧,不然沈行秋早就殺了我,嗯,對,非常對。

    她最終說服自己,把自己和沈行秋的衣襬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然後坐上去縮成一團。

    放眼望去,沒有一處不是冰制的。

    她忍着寒冷,瞪大眼睛看着沈行秋。

    魔骨操控人心,他如今也不知被影響到幾分。距離發育完全,還剩將近一年時間,她一定要做些什麼。既爲自己,也爲那些無辜的人。

    最重要的是原主的遺願,她絕不會食言。

    “白妙。”

    聽到沈行秋喚她,白妙快耷拉下去的眼皮瞬間擡起,“嗯?”

    沈行秋看向窩在自己衣襬處的白妙,髮絲和睫毛上結滿了霜,眸中卻是亮晶晶的。

    他指尖的靈力蒸騰着冰霜,淺聲道:“冰室可以暫時洗淨你的魔氣,沒有冼清池水痛苦,怕冷和怕痛只能選一個。”

    白妙自然選痛,方纔一滴活水,便留下紅痕,去冼清池水泡着,她不得被洗去半條命。

    “這裏吧。”她看向面露欣慰的沈行秋,無奈道:“所以,是要我一個人在這呆着了?”

    果不其然,沈行秋瞬間消失在冰室之中。

    白妙坐着的衣堆瞬間矮了一半,沒留神坐在冰面上,受到寒冷的刺激瞬間爬起來,大驚道:“我去,這麼冷!”

    因爲沈行秋的靈力撤去,僅存的那些溫暖隨之消失。

    從縮着不動,到徹底睡過去,時間飛速划走,夢裏的白妙覺得越來越溫暖,冰面之下似乎是無盡的熔岩。

    三日後,沈行秋出現在冰室之中。

    幾乎凍成小冰人的白妙慢慢睜眼,她身上的冰霜落下,淅淅索索的聲響在冰室中格外清晰。

    “你、來、了”白妙字不成句。

    “不怪我嗎?”沈行秋的靈力讓她漸漸回暖,說道:“讓你在這裏呆了這麼久。”

    白妙並不怪他,從地上爬起來,抓着他的手說:“先出去,我要凍死了。”

    回到寒光殿後,白妙抓着他的手也沒鬆開,她笑嘻嘻道:“冷不冷啊?”

    冷意從她手心傳過來,他卻不覺得有多冷。

    “胡鬧。”沈行秋氣急道。

    他用靈力震開她的手,白妙甩着手吐槽道:“這下好了,又冷又痛。”

    寒光殿的正中卻出現一個暖爐,奪去白妙的所有注意力。

    這幾日她幾乎沒好好睡過覺,也顧不得沈行秋此時是如何心情,興奮地衝過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睡在溫熱的地板上。

    真舒服啊。

    一覺醒來不知天昏地暗。

    白妙忽然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她跳起來撲滅帶着火星的裙襬,癱坐在地面上,呼出一口氣。

    “白妙?”

    顧玄舟在寒光殿中四處晃盪,尋到這裏聞到股燒焦的味道,連忙衝進來。看見白妙這般不修邊幅的樣子,瞬間捂住雙眼,給她使了個清塵訣。

    白妙懶得搭理他,閉目養神。

    “你快起來!”顧玄舟無奈道:“如果想喫午膳,就快爬起來,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帶你去白霧閣,仙尊親自吩咐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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