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上下對今日仙尊到訪格外熱情,可自家小姐在廳中大鬧,下人們分明不敢攔,生怕傷了她,他們眼見着雲無夢的臉色越來越差,齊刷刷地跪下去,額頭緊緊貼着地面。

    不知所措的白妙,被這女子嚇了一跳。

    這女子大概和她一般年歲,膚色是淺麥色,峨眉鳳眼,卻眼眶微紅,似乎哭過許久。

    她衣着華麗,衣裙之上鑲嵌着純白的珍珠,在日光下閃着絢爛的光。

    明明猜到她和雲無夢關係匪淺,白妙卻仍疑惑地問:“你是?”

    望着這場鬧劇,雲無夢倒是笑得越發溫婉,伸出手拉着女子起來,淺笑道:“仙尊見諒,此乃小女雲妝,數年前因一場變故,便得了失心瘋之症。”

    “還不快把小姐帶下去!”雲無夢冰冷的目光射向身旁的主事,語氣格外不悅。

    眼見自己要被人帶走,雲妝緊緊抓着白妙的手,抽泣道:“雲無夢殺了沉檀……別碰我!”

    畢竟是雲家家事,白妙不好說什麼,看着雲妝被帶走,白妙微微皺了皺眉,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紅痕出神。

    這雲家似乎沒有表面上的風平浪靜,若要拿到沉檀珠,還是要知道雲妝口中的沉檀究竟是誰。

    “仙尊見諒,小女冒犯了。”望見白妙不悅的神色,雲無夢謙恭道。

    “依你方纔所說,幻色海底的異動你們並不清楚嗎?”白妙問。

    方纔雲妝的出現分明影響到雲無夢的心神,話一出口,白妙仔細觀察着雲無夢的神色。

    幾分慌亂在雲無夢眸中劃過,她一定在掩飾什麼。

    聽見白妙的問題,雲無夢抿了下脣,臉上閃過一絲寒意,溫和道:“是,雲家弟子下海查驗,卻是什麼都未查到。我同仙尊一般存疑,卻屬實無能爲力,還請仙尊今夜同我等一同前去。”

    目光飄向沈行秋,看見他頷首後,白妙點點頭,說道:“可以,只是爲何是今夜?”

    白日裏幻色海透明而光亮,若是夜晚,另一半墨色的海水又該是何般情形,再比如深海之處,只怕更是不見光亮。

    雲無夢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淺聲道:“今夜過後,便是木家輪值,恐怕他們不會同意您前去幻色海底。您有所不知,當年得您相助,我雲家躋身幻色海名門,免不了被其他世家仇視。加之,幻色海衆世家輪番值守,雖說每家的規矩皆有些不同,卻無傷大雅,只是……”

    “您方纔來時也看到了,這漫天島嶼城池皆依託魚羣,有世家壞了規矩,不許別家在他們輪值之日進入幻色海,久而久之,各家只能在自家輪值之日進入。”

    聽着雲無夢解釋的規矩,白妙似乎明白了那些城池移動的規律,哪家輪值便是哪家身在中心,按照速度來看,大概七日一輪。

    那他們來得有些不巧。

    白妙擡眸看了看沉默許久的沈行秋,得他肯首後,答道:“好。”

    正當白妙不知說什麼,氣氛陷入詭異的尷尬之時,雲肅拉着雲妝進來,俊朗的面上染上怒意,質問道:“母親,您說過今日放妝兒出來的,怎麼又……母親怎可言而無信?”

    身後跟着的一衆人等又是顫巍巍地跪下去,等候雲無夢發落。

    平日裏雲妝從未被鎖起來,前些天在輪值會上拂了雲無夢的面子,才被關起來。哪知今日剛放出來,雲妝便衝撞到這位仙尊,恐怕接下來他們和雲妝都沒有好果子喫。

    “雲肅,你喚我什麼?”雲無夢慍怒道。

    “母親!父親的事情已經過去——”

    聞言云無夢憤怒地站起身,冷聲道:“把雲妝送回去,你最好自己去領罰,目無尊卑!”

    白妙愣愣地看着這一家人的爭執,心下卻是驚訝極了,似乎個個都有些不爲人知的過往,不過白妙並不好奇,家長裏短的很正常。

    但是關於沉檀珠,她恐怕不得不介入一下。

    實話實說,丈夫的背叛似乎對雲無夢的影響很嚴重,方纔她眸中的憤怒、不自覺攥起的拳,都表明這個女人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無害。

    片刻的沉默後,白妙聽見雲無夢平和的聲音,“仙尊,還有不到五個時辰,我們最好要動身了。”

    天色已晚,光線昏暗。

    幻色海邊,淺淺的波浪拍上岸邊,但那浪潮似乎越來越高、越來越大。

    忽然雲無夢收到一道傳訊,無奈地看向白妙,抱歉道:“仙尊,家裏突發一些事情,請您擔待。”

    想到雲無夢不在,他們行事會方便些,沈行秋衝白妙點了點頭。

    雲無夢俯身行了禮,轉身看向雲家弟子,交待道:“你們務必護好仙尊,不得出意外。”

    送走雲無夢後,那些弟子倒瞬間沒了形態,塌肩弓腰,沒個正形。

    不管不顧地往幻色海深處去,他們忽然想起白妙二人,回眸道:“要避水珠和海燭燈嗎?”

    “謝謝啊。”白妙接過他們遞來的東西,拉着沈行秋和他們一同登上靈船。

    擡眸看向面色有些不喜的沈行秋,白妙拽了拽他的衣袖,眼中有些許無奈,淺聲道:“收下吧,萬一用的到呢。”

    沈行秋淡淡地看了眼所謂的避水珠和海燭燈,在他們身上加了避水咒才同那些弟子一起入海。

    海面波浪漸起,靈船晃動得厲害,那些弟子心生退意,吐槽道:“今日浪格外大,還是夜間,不知道那東西會不會出來?要不回去吧?”

    “可我們這次輪值不曾抓到大魚,回去後免不了受罰啊!”

    “受罰和命哪個重要啊?”

    一弟子拍下另一人的肩膀,對着白妙恭敬地一禮,勸道:“仙尊,您今夜還是不要探查了,夜裏幻色海底不安分,我們平日都不曾下夜海的,只是今日……”

    “您還是同我們一起回去吧,以您的靈力修爲,明日定能躲過木家人的輪值,還是白日裏方便些。”

    聽見這弟子如此說,沈行秋瞥了一眼這些臨陣退縮的弟子,問道:“什麼東西?”

    這弟子剛想說,便被同伴攔住,他卻搖搖頭,解釋說:“幻色海底無光,我們只是藉着海燭燈的光隱約看見過,龐然巨獸啊,比白日那條巨鯤還要龐大。”

    又有弟子補充道:“它一動,海底便地動山搖,海水翻涌,最洶涌的時候,連低處的城池島嶼都會被海水漫城。”

    “對,有一次我們沒注意,海燭燈照進它的眼睛,那簡直是……光眼睛,便又數丈之大,好在海底的魚類都看不見,我們才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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