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統長久的沉默後,白妙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她忽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從軟榻上起身,摸到一面鏡子,輕輕撥開鎖骨處的衣襟,盯着那處傷疤愣神。

    水滴狀的疤痕粘連在一起,猙獰可怖。

    比起從前,傷痕越來越深。

    這意味着即使在沈行秋的靈力壓制下,她的魔氣依然日益增長。

    白妙知道,要想活下去,在第二顆沉檀珠消耗殆盡前,一定得找到解決魔骨的辦法。

    接下來的日子裏,白妙日日勤奮苦修。

    每日中,半日去尋沈行秋,半日尋霏雲,晚上不是待在藏經閣,就是抱了一堆祕籍書冊回寒光殿挑燈夜讀。

    不過大半個月,白妙將有關魔骨的書籍全都翻了遍,卻一無所獲。

    “小白妙,我在白霧閣等你許久,怎麼還不不來?”

    霏雲現身藏經閣,語氣略顯低迷,說道:“沈行秋教你時,無論多早你都能爬的起來,怎麼,你覺得我教不好你?”

    話落,她如玉的指尖彈在白妙眉心。

    望見白妙身旁那一堆《論魔骨》、《仙骨與魔骨》等亂七八糟的書,霏雲隨手拿起來一本,翻了翻又扔回白妙懷裏,淺笑道:“知道了?”

    這話似是點醒了白妙,她猛地拍了下腦門,起身抱了罐沈行秋的茶葉,拽着霏雲就往白霧閣去。

    “好師姐,你肯定知道的,對嘛對嘛?”白妙恭恭敬敬地遞過茶盞,獻媚道:“好師姐,你肯定會幫我的對不對?若是師兄再因爲我受傷了,多不好。”

    霏雲接過茶盞,低聲道:“你既然知道,還成日裏給他惹麻煩。”

    這話一出口,白妙便覺得,霏雲一定知道些什麼。

    金丹那日,霏雲似乎一早知道沈行秋要做的事,把白妙關進鎖魔籠不過是整件事“欲揚先抑”的鋪墊。

    方纔她順着白妙的話接下去,那她一定知道沈行秋不止一次因白妙而受傷。

    “師姐,我跟着你學這麼久辯靈術了。”白妙笑着望向她,問道:“那你覺得,我和顧玄舟比,誰更可能學好占星術啊?”

    “你想誆我?”霏雲冷冷地望向她。

    “沒有沒有,趁着顧玄舟還沒來,你能不能告訴我,解魔骨之法?”

    “不行。”

    霏雲說的是“不行”,而非“不知道”,那便是有希望的。

    白妙蹲到她身旁,一邊給她捶捶肩、捏捏胳膊,一邊問:“是什麼啊?”

    “眼下還來得及。”霏雲秀眉微挑,笑意有幾分古怪,說道:“解同靈印,殺了你,取魔骨,煉化後扔進冼清池裏,泡個幾千年,你敢嗎?”

    白妙愣愣地想了許久,喃喃道:“我考慮考慮,應該是敢的……”

    “你還真信?”霏雲無語道:“你今日沒心思學,明日再來。”

    “啊?”白妙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被霏雲瞬間扔回寒光殿。

    她撐着下巴想霏雲的每一句話,越想越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可是,霏雲有一點說的很對。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論魔骨是否可解,她和沈行秋間的同靈印必須得解開。

    也許那時她會勇敢很多,敢爲衆生而死,可是不能帶着沈行秋一起。

    這世間還很需要他。

    “同靈印……同靈印……在哪本書看見過來着?”

    白妙在書堆中翻找着,忽然想起霏雲隨手扔在她懷裏的那本,好不容易扒拉出來。

    一頁頁翻過去,同靈印那一頁居然是空白的。

    舉起來朝着光看,卻什麼都看不見。

    便在這時,沈行秋捏着眉心出現在軟塌之上,他似乎很是疲憊,擡眸望着白妙,問道:“在找什麼?”

    他一揮手,那些散落一地的書籍歸於書架之上。

    “回來了,聽說顧玄舟最近進步很大?”白妙偷摸地把那本書合上。

    “嗯。”沈行秋忽然問道:“我的茶葉呢?”

    白妙尷尬地笑了笑,“順手帶去白霧閣,忘記帶回來了。”

    “喜歡喝?之前不是不喜歡?”沈行秋溫聲道:“過些日子,帶你去靈州採茶。”

    “好啊。”白妙說道:“之前不是說什麼都不帶我去?怎麼現在改口啦?”

    沈行秋垂眸不語,斟茶的水幾乎要漫出去,順着他的衣袖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茶這麼好喝?”白妙湊過去喝了口,卻被燙到舌尖。

    吸引沈行秋注意力時,她指尖捏了剛學的清塵訣,他的衣袍乾淨如初。

    沈行秋拎起她的衣領,問道:“燙到了?”

    “沒。”白妙輕輕呼着氣。

    她覺得這個時候有些尷尬,起身坐到他身旁,撐着桌子望向他。

    從前沈行秋不許她去靈蜀雲三州,是擔心她出事。

    在不知道結局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到無能爲力,所以此刻,白妙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

    “那明日就去?”白妙問。

    “不行。”

    沈行秋拒絕得很痛快,見白妙有些失望,拍了拍她的發頂,解釋說:“十日,你若學會引靈,想去哪兒都可以。”

    “一言爲定。”白妙伸出小指,邀他承諾。

    沈行秋勾住她的小指,說道:“一言爲定。”

    他的目光落在她中的書上,看見眼熟的書封,眉頭輕皺,問道:“這些日子……聽說你每夜都去藏經閣?”

    “是啊。”白妙維持着神色鎮定,隨意地斟了盞茶,推到他面前,說道:“你每晚都陪顧玄舟在冰室打座、修習,就許他用功,不許我刻苦?”

    “白妙,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沈行秋問道:“或者你在打算什麼?”

    “我……”白妙正欲扯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聽見他冷厲的聲音:“不許撒謊,坦誠。”

    白妙拿出手中那本書,遞給他,不解道:“剛好翻到同靈印,結果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記。”

    他接過後,隨手翻看了一下,指尖輕敲着桌面,沉默了許久才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你問吧。”

    “真的?”白妙看着燈火下的沈行秋,將那本書塞進懷裏,笑嘻嘻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決定不殺我的?”

    “你……”沈行秋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沉思之際,指尖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

    “你說的,什麼都告訴我。”白妙強調了一遍。

    關於同靈印之類的答案,她在別處或許可以尋到,但沈行秋心裏的答案,只能聽他親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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