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飯堂的後廚中,一羣大廚戰戰兢兢地跟在白妙身後,看她走來走去,摸摸長茄子,摸摸圓茄子,在小豬排那裏蹲下身,一節節地數着,嘴裏不知唸叨什麼。

    望見一隻銀白色的小銀鍋,白妙眼中放光地奔過去,抓了個廚子問道:“能拿走嗎?”

    那廚子擋住身後的小銀爐,倔強地搖了搖頭。

    “你護着這個做什麼呢?你私產?”白妙試圖扒拉開那個胖廚子,卻怎麼都扒拉不動。

    “怎麼回事?”沈行秋冷聲問道。

    知道有沈行秋給她撐腰,白妙頗有氣勢地站在他身旁,學着沈行秋的語氣問道:“怎麼回事?”

    聽見沈行秋開口,胖廚子不情願地把小銀爐捧起來,解釋說:“仙尊,真、真不行,這是五長老私、私用,今日點名要喫紅糖姜棗湯、湯。”

    聞言,白妙大笑起來,無語道:“他一個男的,喝什麼紅糖姜棗湯?我看……”

    門口處,顧玄舟垂眸站着,虎牙緊緊咬住下脣畔,幾近出血。

    白妙收回目光,笑得十分燦爛,衝顧玄舟眨了眨眼,沉聲道:“嘉勳又不曾去冰室,還是我們寒光殿有人要好好祛祛寒氣。”

    好在飯堂中廚子們靈力不高,在衆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白妙搶了小銀爐,就塞在沈行秋懷裏,躲到他背後,衝胖廚子說道:“我想喝、我師兄也想喝。”

    沈行秋無奈地笑了下,脣角只彎了一瞬,將小銀爐穩穩託在手中,緩緩掃視一週。

    在他的“暗中協助”下,白妙大搖大擺地裝完了半個後廚,從鍋碗瓢盆到瓜果蔬菜,滿意地衝胖廚子笑了笑,就要拉着沈行秋往外走。

    “哎!小師叔,不合規矩啊!”胖廚子哀嚎道。

    這話可說的白妙不高興,她把手中唯二拿着的菜刀和剔骨刀扔給顧玄舟,擼起袖子反駁道:“怎麼不合規矩,你們這從前是我師兄的小廚房,我師兄數百年想喫一次,怎麼了?”

    衆人卻無心於她的話。

    震驚的目光隨着扔出去的刀挪向顧玄舟,結果少年不爲所動,一息之間那刀便消失不見,可見少年實力非凡。

    “這……你怎麼知道?”那胖廚子無比震驚,心道:數百年前的祕聞怎麼就被個小姑娘知道了?她纔多大!

    “略。”白妙衝着那人扮了個鬼臉,衝沈行秋討好一笑,說道:“我們走了?”

    寒光一閃,三人齊齊消失在後廚之中,胖廚子痛心疾首道:“去、去,把牌子掛上,今日份額減、減半!”

    他目光又落在玉案旁的刀架上,氣急道:“我、我得找仙尊……啊不,找、找江長老,嗚嗚、嗚、嗝,俺滴刀——”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平日膽小如鼠的胖廚子,暈倒在圓茄子堆上。

    他們清楚,刀是小事,五長老嘉勳的刀纔是大事。

    銀月破戟長刀架在胖廚子身上的畫面,瞬間浮現在腦海裏,急忙齊晃了晃腦袋,乞求道:“別別別……趕快去回稟五長老啊!!!”

    小銀爐靜靜地放在殿中央的靈火爐旁,美其名曰“保溫”。

    三隻青玉小碗靜靜擺着,湯水一晃一晃。

    誰也沒有先動口。

    “早知道你們都不喝,我搶回來幹嘛?”白妙無語道:“不喝就不喝,就是給你出出氣,聽說嘉勳成日裏追着你打,不會一會兒追過來吧……”

    聞言,顧玄舟拿起的玉湯匙掉落在碗中,表情微妙。

    “說真的,他追着打我怎麼辦?”白妙一手托腮,一手舀動湯水。

    沈行秋正襟危坐,淡淡道:“追着你打,你就自己想辦法。”

    小湯勺墜在碗中,濺起幾滴湯水。

    顧玄舟默默開口:“畢竟一方戰神,不過下手只是看着重,。”

    白妙:玩、玩大了?

    好在接下來的兩三日沈行秋不曾出外出,他們三個人窩在寒光殿裏各懷心事。

    白妙所有想做的事,毫無進展。

    她幾乎時刻留意着顧玄舟,可這個十五六的少年毫無情緒,每日都是拼命地練劍,日夜修習,夢中也在吸納靈氣。

    而霏雲搶了和喻一盒子香料,又和嘉勳打了一架,不知躲到哪裏去,成日裏找不到人,魔骨之法怕是尋不到。

    關於霧隱一族究竟發生了什麼,更是無從得知,唯二知道的兩個人皆是閉口不談。

    距離約定的十日還有三日時,白妙終於學成引靈之法。

    她蹦跳着跑進寒光殿,卻哪裏都找不到沈行秋,而且發現顧玄舟也不在。

    忽然間,感應到一隻虛弱的凰蟬,它傳訊而來,沈行秋身在冰室。

    白妙有些不解,還是挪着步子往冰室去,短距離的傳送印難不到她,只是時間久一些。

    “你就是那個不成器的?”

    一紅衣玄甲的男子,狂放地倚在樹上,見到白妙後飛身而下,手中長刀橫在白妙頸前。

    眼見到了冰室門口,卻進不去,白妙略有急躁道:“你誰啊?讓讓。”

    他問:“我的小銀爐你放哪去了?”

    打量着眼前長刀上的銀月,白妙猜到來人的身份,五長老嘉勳,善戰攻殺伐。

    作爲便宜師兄,應該不會殺她。

    “哦,是你啊。”白妙側身躲過他的長刀,淡淡道。

    瞧見白妙毫不畏懼的模樣,嘉勳惱了,不耐煩道:“喂,你能不能說句話!”

    眼見先前沈行秋設下的陣法此刻有些黯淡,凰蟬就要感知不到沈行秋的氣息,白妙着急地往冰室中去,急切道:“讓讓,我有急事。”

    沒走兩步就被拎住衣領,白妙像小貓被提拉着脖子一樣,憤怒至極,回頭怒吼道:“你幹嘛”

    “小、銀、爐。”嘉勳怒道。

    白妙撒謊般說着真話:“碧靈峯活水之中,記得趁早撈,萬一被煉化了,怎麼辦……”

    “你——要是敢騙我,削了你!”嘉勳咬牙道。

    “鬆手!”白妙掙開嘉勳往裏走時,再次被他拎住衣領,炸毛般吼道:“你再拎我衣領試試!”

    “切,不識好人心,小心別凍死在裏面!”嘉勳知道冰室中如今十分異常,見攔不住,索性懶得管,收刀便要走。

    眼見嘉勳似要消失在原地,白妙察覺到有一隻凰蟬似乎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似乎是宋雍昭。

    白妙停下腳步,回身拽住嘉勳,急切道:“不在碧靈峯、不在冼清池,你陪我進冰室一趟,我就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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