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安靜得可怕。

    燃燒的味道混雜着沉檀香氣,瀰漫在白妙鼻尖,她不敢望向沈行秋的眼睛,忍受着此刻難得的靜默。

    難抑之聲忽然傳來。

    目光落在王座之側,顧玄舟動了動,嘔出一口鮮血,喃喃着祈求着前路的方向。

    他的殘漾劍在白妙手中,玄色的劍身沾染了血跡,顯得壓抑而躁狂。

    顧玄舟還是傷的很重,只是……爲什麼?

    蒼漣在她之後找到顧玄舟,那他這一身傷便相當奇怪。

    極地之中佯裝受傷,他安然無恙地回到這裏。但是,他就是這樣一身慘痛的傷,滿身血跡,沒有一處好肉。

    “他怎麼受的傷?”白妙不解道,“還說……誤會了他哥。”

    關於顧家兄弟的故事,白妙略有所知。現在的線索似乎被打亂了。

    她同顧玄舟商議計劃時,他信誓旦旦地說:“顧長纓非我父母親所生,卻屠弒我父母親。霧隱一族,他真想要給他,所謂極地之主的位子,我更是不在乎。”

    此刻,沈行秋探查着顧玄舟的靈脈,神情越顯不安。

    顧玄舟身受重傷,僅存的一線生機便是霧寂蓮花。

    “去極地取霧寂蓮。”

    他掌心浮現一朵似霧似煙的蓮花,呈雪白之色。

    “這花有些眼熟,好像見過。”白妙細細思索過,又搖搖頭,“蓮花嘛,都長得差不多,自然眼熟。”

    他們在極地尋了許久,沒有看到任何一種植物。

    茫茫雪原反射着日光,多少有些刺目。

    她躲在沈行秋的影子裏,召出問邪。“找花。”

    問邪:……

    白妙踩住他的衣襬,脅迫道,“你是靈器,霧寂蓮是靈花,找!”

    問邪一句不言,他冷到極致,輕易不言語,白妙捉摸不透這個劍靈。

    他赤腳走在雪地上,不留痕跡。

    “問邪,你爲何這樣看着我”白妙問道,他似乎在透過自己看一個人,又或者在盯着她看。

    “白妙過來,”沈行秋冷聲道。

    他召出寒光劍,劍光凌然,一步步朝問邪走去。

    “不論你是什麼?找到霧寂蓮前,不要生是非。”

    沿路冰雪覆蓋叢山,白妙跟着沈行秋向前走,把問邪遠遠地甩在身後。

    霧寂蓮多生長在冥鐵礦石之上,但經過先前的地動山搖,裸露的冥鐵礦所剩無幾。

    借用凰蟬尋着靈力的氣息,他們繞到一條因坍塌而形成的冰道中。

    “找到了!”她驚喜道,“這裏走,不過這裏的冰雪很鬆散,我們不要高聲說話。”

    哪知下一瞬,腳下的冰雪震盪,厚重的雪面裂出紋路。

    “還好?”沈行秋帶着白妙懸於雪面上空,距離雪面約有三寸。

    問邪仍然可以踩在破裂的雪面上,一絲重量都沒有。

    【在下面】

    “在下面。”白妙神色有幾分猶豫。“我們下去看看?”

    “嗯。”沈行秋點點頭。

    問邪看着他們進入冰道之中,飛身而下,散爲無數白色的光點,漸漸消失。

    明明是白日,冰道之中僅有微弱的光亮。

    他們沿着凰蟬的光亮往深處去,穿過沒有盡頭的冰道,踏過堆積的冰雪。

    系統在爲白妙引路,一直到經過一處孔洞,天光大亮。

    “小心。”沈行秋察覺到幾分不對,將白妙護在身後。

    “好像……”白妙回頭望了望,沒看見問邪。“問邪沒有跟過來。”

    “你確定他是問邪劍靈,可有感召?”沈行秋問。

    “現在不行。”

    問邪現身的次數不多,卻數次救白妙於危難,她不能懷疑他。

    “從前是劍身時,可以感召到。”白妙解釋道。

    “你現在召不出它?”沈行秋驚訝道:“這把劍屬實有些奇怪,日後留心。”

    白妙:統,你知道什麼嗎?

    【問邪認你爲主,作爲劍靈,他可信】

    “知道了,反正是我的劍,偶爾不聽話應該也是正常的。誒?那是不是霧寂蓮花!”

    穿過方纔的孔洞,是一個巨大的坑洞,裸露着大量的冥鐵礦石,其中一塊上有一團雪白的光華。

    重瓣蓮花悄然盛開。

    “站這兒等我。”沈行秋囑咐後,執劍霧寂蓮處走去。

    他用靈力包裹住霧寂蓮,指尖碰到那團光華,輕輕摘在手心。

    “好了,我們回去。”沈行秋拉住白妙的手腕。

    “哥哥,你的手……”白妙驚呼道,“這是什麼花,太奇怪了。”

    沈行秋的視線緩緩下移,那團光華融入他的掌心,凝爲重瓣蓮花的印記。

    白色的光華順着掌心的脈絡向指尖、手臂蔓延,速度極快,已然侵蝕到脖頸之上。

    他的皮膚變得近乎蒼白,沈行秋調動周身靈力,還是沒能控制住他們。

    “白妙,離我遠點兒。”

    “不要。”白妙搖搖頭,捧着他異常顫抖的手,用力地擦拭着他掌心的蓮印。

    可惜沒有用處,她再擡眸之時,那些細密的光點侵入他的四肢百骸,不斷地分裂、擴散,到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你怎麼了呀!”白妙哭腔盡顯。

    “別怕,用寒光劃破我的掌心,我逼它出來。”

    “好……”她雖然指尖都在顫抖,寒光劍抵在他腕間,一分都沒有抖。

    白妙不敢閉眼,生怕劃重了,她盯着他的掌心,一道紅痕出現劃破了那朵蓮花印記。

    “爲什麼?”她驚道,“怎麼還是在擴散!\"

    沈行秋連發絲上都散落着細密的白色光點,他用另一隻手撫上白妙的臉頰,拭去她眼角的淚,“別哭。”

    “好,那我帶你找霏雲,可是……”白妙沒再說下去,她不知道霏雲在哪兒。

    那些光點細細密密地凝聚起來,沈行秋的髮絲漸漸泛白,頃刻之間,墨發化爲白髮,那些遊走的光點,匯聚在他的眉心,變成一枚詭異的紅印。

    努力辨認之下,可以看出是一朵霧寂蓮花。

    沈行秋漸漸恢復。“沒事了。”

    白妙佯裝着平靜,安慰道:“嗯。”

    沈行秋的眸是淡淡的茶色,白妙看着那雙桃花眼眸褪去顏色,凝爲無望的白。

    她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問邪——你手段真高明,靈力如此強盛,卻僞裝成我的靈劍,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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