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麼努力地想活下去。”白妙無奈地笑了聲,“一旦失敗,你們就重啓這個世界,對嗎?”
霧寂沉聲道:“你屬實想得太過美好。”
“美好?所以像原主一樣,被剝魔骨,世間人人皆是惡人,纔是不美好嗎?”
“世間只有我一個神。”
“你是說——這是最後的機會?”白妙懷疑地看向霧寂,這個佔用沈行秋身體的神明,在顛覆她所有的認知。
“真的是唯一的機會?”
“當然。”霧寂忍俊不禁,“沈行秋在極力地衝出我的束縛,時間不多了。”
“我以爲……”
“好了白妙,接下來的話要記清楚。”
“你是在浮生夢境中勝過千萬人的存在,所以世界選擇你成爲白妙。顧玄舟並未身受重傷,這朵霧寂蓮,是送你的。身死之後,附靈於魔骨,便是新生。”
“未經你應允,賦予你使命。我以神明之名,將世間衆生拜託於你。”
霧寂俯身一拜,他額間的印記消散,無上雪白的光華自他身體中迸發。
白髮歸於墨色,霧寂在最後一刻,將掌中的霧寂蓮印於她的手心。
“霧寂。”白妙試圖留住他,他的眸色一點點化爲茶色,像是茶山高處的雪融了。
她正思考着還沒來得及問的問題,系統、東方穆、顧長纓,未知的都是未知。
忽然聽到沈行秋的呼喊,白妙從自己的世界中被拉住來。
“白妙。”沈行秋的靈力注入她的靈脈,見她雙眸恢復神采,鬆了口氣。
他手中是一朵霧寂蓮,沒有任何光華,純粹的植物。
白妙打量着他的眉眼,明明一模一樣,她就是認得出霧寂不是沈行秋。
“你看。”白妙攤出手掌,因爲霧寂的緣故,霧寂蓮印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泛着淺淺的白色光華。
“什麼?”沈行秋不解。
望着沈行秋無措的樣子,白妙再次確認了沈行秋看不到印記,又轉頭去看顧長纓——
哪裏有人!難道是夢境?
但手中的印記滾燙。“不是夢。”
“玄舟還在等,我們走吧?”沈行秋撿起地上的寒光劍,攬着白妙回去。
那她手裏攥着的是什麼?
“問邪。”白妙望過去,問邪劍的藍色光華劃過劍刃,沒入白妙指尖,她感召到了劍靈,同霧寂一樣的容貌。
“我們快走吧。”白妙最後望了一眼坑洞,突然拉住沈行秋的手,大步往外走。
時間不多了,但她要做的事屬實有點多。
回到顧玄舟身旁時,霧寂蓮沒入他的身體,猙獰的傷口肉眼可見地飛快癒合。
“顧玄舟?”
白妙搖晃着他的手臂,看着沉睡的少年睜開雙眼,他緊攥着手中的殘漾劍,宣佈他的決定,“仙尊,我想留在極地。”
他避過白妙問詢的眼神,朝沈行秋跪拜道:“承蒙您教導,玄舟無以爲報,族人們離不開我。”
殘漾劍涌動的魔氣被白妙捕捉到,她正欲詢問,顧玄舟朝她說道:“白妙,多謝你,幫我、照顧好仙尊。”
顧玄舟起身離開,這一回,霧寂蓮也沒能洗淨他沾染的魔氣。
一身玄衣,身負仇恨,依霧寂所言,不論系統的規則是否作數,顧玄舟絕不能黑化。
白妙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思慮着該從何處讓他心向光明:顧長纓還是別的……
“白妙。”
“白妙!”沈行秋面色不悅。
“啊?”
“出來許久,跟我回去。”他說。
白妙拽着他的衣袖,搖頭撒嬌道:“不要。”
算算時間,距離那一日真的不剩幾日。
“我們去趟楓州,好不?”白妙現在迫切地需要見一個人。
她這次耍性子有些過,不知沈行秋會不會同意,只是真的沒辦法,她自己跑過去明顯不現實。“求求你啦。”
沈行秋點頭道,“可。”
“哥哥真好。我們快走——”
自雲端路過魔脈時,白妙似乎受到吸引,往下望去,卻只能看到一團黑氣。
楓州的春日不似往日,看到仙尊親臨,衡元宗的弟子們瞬時圍過來。
“拜見仙尊。”爲首的弟子說道,“關於城防之策,我們爲難許久,可得您親臨指教?”
“去吧去吧,他們眼巴巴地你很久啦,師兄。”白妙輕輕拉了他的衣袖,乞求道。
衆弟子不敢再多說話,眸光明亮地等着沈行秋回答。
“嗯。”沈行秋同意,又囑託道:“去黎家等我。”
白妙點頭很及時,正合她意。
去黎家的路上,會路過思洲商行。白妙迎面撞上一個人。
“別跑!”
白思洲吐吐舌頭,“老闆您來了?”
“真巧。”白妙拖着他走到商行後處,看着白思洲忙前忙後地爲她斟茶、布座,她還是沒有質問——爲什麼白思洲會認出她兩幅不同的面容。
人心難得,她有求於他,不想因小失大。
“你坐。”白妙強硬地將他摁坐在座位上,她站着朝他行過一禮。
“哎?老闆使不得。”白思洲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
“我有事求你。”白妙說,“顧玄舟他日必攻黎家,那一日來時,你把這把劍給他,還有這顆留影珠。”
“就當做你……還我那一顆金珠了。”
話落,白妙回想着昔日的楓州一戰,那些金珠是她還衆生的,這一刻起,她和白思洲徹底兩清。
黎家的門童皆認得白妙,忙迎着她往裏走。
行至一半時,黎半雪急匆匆地迎過來,正欲行禮,被白妙攔下。
“你我年歲相仿,不必拜我,我今日有要事相商。”
黎半雪隨即打發了下人,將她引至一僻靜的茶室。“白小姐儘管開口,我必傾力相助。”
“喚我白妙吧。”
“好,”黎半雪見她欲言又止,淺笑道:“你於我有恩,便是要我性命,我也是給的。”
白妙笑得有些牽強,她不知自己會消失多長時間,但這段時間內,任何人都不可以黑化、絕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