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朱懷便帶着馬三寶出門了。

    隨着家裏人口增多,秦淮河那間小院,自然住不下,需要更換個宅子。

    鹽礦山那邊利潤穩定,只要製出鹽來,輸送給轉運司就能來錢,短短半個月,他已經賺了近萬兩白銀。

    秦淮河沿河街旁稍微繁華一點的宅子,少說需要千兩朝上。

    朱懷談了幾家,要麼要價貴到離譜,要麼宅子太小,要麼主家嫌棄朱懷是商籍不肯售賣。

    正在朱懷一籌莫展的時候,不遠處走來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男人。

    “朱郎君,置辦宅子?”

    說話的是涼國公藍玉。

    今個一早,藍府下人便告訴藍玉朱懷在看房子,且置辦房子期間屢屢被拒。

    秦淮河附近都是貴人居住,現在這個時代,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豪宅的。

    一個商籍,想在貴人區購置新宅,這本身就困難重重。

    朱懷也感受到這個商籍給自己帶來的不便和歧視,不過他也沒有抱怨什麼。

    朱懷警惕的看着藍玉,總覺得這人似曾相識,卻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是,在下是在置辦宅子。”朱懷回道。

    藍玉灑然一笑:“我剛好有一處宅子在急售,需要嗎?”

    朱懷沉默片刻,點頭道:“去看看?”

    藍玉豪爽的道:“走!”

    很快,兩人走到貢院附近,這是應天府最繁華的地方,寸土寸金。

    朱懷愣住了,叫住藍玉:“這宅子的地段太好,我未必能購置的起。”

    當然,就算能買得起,朱懷也不打算花重金在這裏購置。

    “進去再說。”

    藍玉沒多說什麼,帶着朱懷進了宅院。

    這是一處四進的宅院,典型的江南水鄉佈局,許多佈局都延續先唐風格,假山流水都是契合人工,沒有修葺的痕跡。

    “還滿意嗎?”

    藍玉看着朱懷,笑問道。

    朱懷點頭,也不掩飾:“滿意,但我並不打算買,打擾了。”

    藍玉笑容更甚,“你還沒聽價格呢,就不打算買啊?”

    朱懷道:“不用聽了,買不起。”

    藍玉道:“你在別處一千兩白銀,我這宅子,也這個價給你。”

    啊?

    朱懷剛擡起的腳步,瞬間停下:“你確定啊?”

    “需要我做什麼?或者你要什麼?”

    藍玉搖頭:“都不需要。”

    朱懷不免狐疑起來,呆呆看着藍玉。

    “不用想了,也不要懷疑什麼,咱不會害你,這其中也沒有陷阱。咱第一眼見你,便有種親切感,還記得鹽山那次嗎?咱看到你在救治流民,小郎君心善,咱很喜歡,這宅子,咱家裏多的是,虧點賣不算事。”

    藍玉豪邁的揮手道。

    朱懷想起來了。

    當初有四個人在鹽山下攔住自己,還說自己的骨串掉了,這人正是當時四人中之一。

    “啊這……”

    朱懷深深看了一眼藍玉,這樣的宅子……你家多的是?

    你家幹啥的啊?這麼有錢?

    “噢。”朱懷點頭,隨後拱手道:“大恩不言謝,不過還是要說句,謝謝了。”

    藍玉咂摸咂摸嘴:“娃子還挺有禮貌,和咱姐小時候一樣。”

    “啊?”

    藍玉眯着眼:“沒啥,成了,這宅子歸你了,我走了。”

    藍玉豪爽的很,剛揹着手走到門前,外面便站着幾個家丁。

    藍玉眯着眼,也沒說話。

    外面站着的人,自然是黃子澄的管事和家丁。

    “朱郎君,您出來一下。”黃府管事對朱懷招手。

    朱懷走出去,拱手道:“有事兒?”

    黃府管事道:“朱郎君興許忘記老朽了,老朽翰林院學士黃子澄家管事。”

    朱懷點頭:“記起來了,有什麼事?”

    黃府管事道:“是這樣的,當初賣給朱郎君的鹽山,是皇爺賞賜給我們家黃大人的,黃大人記錯了地點,所以賣錯了山頭。”

    “這是八十兩白銀,您受累拿着,鹽山還回來,可以嗎?”

    朱懷眉宇微蹙,看着黃府管事道:“如果不還回去呢?”

    他知道,黃子澄這是看到鹽山利潤了,想收回去。

    黃府管事淡淡的道:“朱郎君興許還不知道,您是商籍,您可知道,民商打官司,官府會偏向誰?是民!”

    “那麼商官打官司,官府又會偏向誰呢?呵呵,朱郎君,老朽能這樣和你說話,就因爲您是明白人,若是不然……”

    轟!

    黃府管事話沒說完,藍玉就不耐煩的一腳給他踹飛一米開外。

    “要是不然你想幹什麼?你能幹什麼?”

    黃府管事喫痛,紅着臉起身,憤怒衝到藍玉面前。

    “我是藍玉,你呢?黃子澄家的狗是嗎?黃子澄又算什麼狗東西?”

    黃府管事頓時嚇尿了,臉上的憤怒之色立刻變成諂媚之色:“老朽眼拙,老朽眼拙,原來是涼國公,對不起對不起。”

    藍玉不耐煩的道:“老子問你話呢,要是不然黃子澄打算幹什麼?”

    “是要動手段嗎?老子話放在這,朱懷少了一根毛,老子帶兵去把黃子澄頭塞腚眼裏!”

    黃府管事嚇的臉色慘白,顫抖的道:“這,呵呵,誤會,都是誤會,老朽告辭,告辭。”

    藍玉是誰?洪武二十一年,帶十五萬大明軍兵,於捕魚兒海大敗蒙古人,生擒蒙古貴族八千,蒙古男女七萬七,朱元璋親封破虜大將軍!

    他一個黃子澄,在藍玉眼中,連螻蟻都不如,今天若不是他們找上朱懷,藍玉都不記得這號人。

    望着黃府管事戰戰兢兢逃也似的跑開,朱懷詫異的看着藍玉。

    藍玉亦威嚴的看着朱懷,身上殺氣未散。

    朱懷依舊不卑不亢:“見過藍大將軍。”

    藍玉突然哈哈大笑:“好小子!咱生氣的時候,親兒子都怕的牙齒打顫,好,男兒就當有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

    不愧是我藍家的血脈,這股子不怯場的勁頭,難得!

    藍玉背手離去。

    朱懷心中默默記住藍玉,這是恩,得還。

    想起明年藍玉就會被朱元璋殺害,朱懷心裏幽幽一嘆,就這股子囂張的勁,朱元璋不對你動刀纔怪。

    不過此時朱懷卻突然不想看到這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莫名其妙的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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