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638、遙遙領先的手工業技術!

    呸,呸,呸!

    晨曦之下,雪地籬笆柵欄院落內,時不時聽到呸呸聲。

    過路的鄉里們與院落內的朱懷和寧沐雯打着招呼。

    “早啊……呸呸!”

    “哈哈哈。”

    鄉里的鄰里微笑着離去,看着正在院落內刷牙的小兩口,莫名覺得有些幸福。

    呸呸聲自然是朱懷和寧沐雯發出來的。

    農村裏沒那麼多講究,牙刷子都是豬鬃毛做的,幾乎用一次就會報廢了。

    除此之外,刷完了之後,牙齦還會出血。

    不過朱懷和寧沐雯顯然都不講究這麼多,刷好牙,洗好臉,兩人便半蹲在門前吸溜着面片兒。

    寧沐雯的手藝很好,明明只是普通的面片兒,卻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好喫,比朱懷自己下的麪條不知好喫多少倍。

    面片內還有一些蘿蔔乾,冬日的早晨,能喫到如此可口的面片,真真是一種幸福。

    早飯喫完,朱懷渾身也有些熱了起來,坐在堂屋喝着茶。

    寧沐雯則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

    雖然天寒地凍的,但寧沐雯似乎也並不怕冷。

    她的手和徐妙錦不同,成日粗糙活計不會少做。

    冬天的水,冷入骨髓,等寧沐雯刷好碗筷,將小手縮在棉衣之內,很快就能熱出火來。

    她緩緩走到堂屋找到正在喝茶的273朱懷。

    朱懷看着她,微笑着道:“走罷。”

    寧沐雯有些不解,自從來到這村落躲起來之後,兩人都極少出門,唯一一次還是偷摸着和吳大伯出去打漁。

    錦衣衛的官兵們還在追逐着朱懷和寧沐雯,兩人也不願高調,免得給村落帶來麻煩。

    “幹啥去啊?”寧沐雯不解的問道。

    朱懷道:“先去村裏工坊看看吧。”

    “喔,好!”

    寧沐雯跟在朱懷身後,兩人將房門關好。

    時下的民風還比較淳樸,自不會有盜賊在這裏活動。

    兩人艱難的行走在雪地之中,很快抵達了村落的工坊。

    這是一處碩大的工坊,是鎮江府建造的,鎮江是納徵稅收徭役的大縣,每年都要定量給朝廷徵收一定的徭役賦稅。

    工坊內人聲鼎沸,朱懷和寧沐雯走進去,就感到一陣陣熱浪鋪面而來。

    男人、女人,甚至還有孩子,都在熱火朝天的做着活計。

    吳大伯見着朱懷和寧沐雯,伸手招呼兩人過去:“來,這邊!”

    朱懷帶着寧沐雯走過去,一路上,被眼前棉織工坊給震撼的不輕。

    張大娘熱絡的給朱懷介紹着。

    “整套棉紡織工序的第一步,就是要去棉籽;宋朝之前,都要讓咱一個個剝棉籽。”

    張大娘指着面前的軋車,自豪的道:“宋朝的黃道婆創造了它,現在咱脫棉籽就不需要費事咯。”

    朱懷定睛望去,見軋車的主要結構爲一對碾軸。

    由一根直徑較小的鐵軸,配合一根直徑較大的木軸組成的。

    兩個軸上都裝有曲柄轉軸,操作時由兩人轉動碾軸,另一人將棉桃喂人兩軸中間的空隙裏,利用這兩根直徑不同、速度不等、迴轉方向相反的碾軸相互碾軋,將棉籽從棉桃裏擠出來。

    朱懷看完,不免感慨老祖宗手藝的高超。

    張大娘是該自豪。

    因爲這種技術,直到四百年之後,美洲的黑奴們緊張地勞動一天,未必能剝離出一磅棉花!

    張大娘繼續侃侃而談的介紹:“剝了棉籽之後,第二道工序就需要‘彈’。”

    傳統的方法是用一尺多長的小竹弓來彈松棉花的。這種小竹弓用竹做弧,用線做弦,彈力小,效率低。黃道婆把小弓改成了四尺長的大弓,用繩弦代替線弦,而且還用檀木做的槌子擊弦彈棉。

    當然,到了明朝,彈棉花的技巧更加高超,在黃道婆的基礎上大明的能工巧匠們,已經發明瞭趕車,這種車,自己一個人就能操作,右手轉動曲柄,左足踏動踏板,左手喂添棉花,如此一來,就能達到一人彈棉花的技藝。

    “第三道工序,就要紡了。”

    紡,纔是真正意義上華夏民族最具備技術結晶的一項工藝。

    它突破了從傳統的式單錠手搖紡車,改進了三錠腳踏紡車!

    或許人們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老馬在《資本論》裏曾經說過,當英國人未發明珍妮紡紗機時,德國有人發明了一種有兩個紗錠的紡車,但要找到能同時紡兩根紗的紡織工人,卻幾乎和找雙頭人一樣不易。而黃道婆發明的紡車卻是三錠的,並且一般人都能掌握!

    驕傲吧!這該感到驕傲!該爲華夏農民智慧結晶感到驕傲!

    至於最後一道工序‘織’就是全部看婦女們的手藝了。

    等張大娘介紹完畢一切之後,朱懷才感慨大明手工業發展程度究竟多麼高超。

    老祖宗的傳統技藝,在這個時代,足夠碾壓世界任何角落的人!

    後來因爲我們閉關鎖國了,跟不上時代了,逐漸被超越,不可謂不是歷史上一件可惜的事。

    但毫不謙虛的說,站在14世紀的初期,大明真就是引領世界的風向標!

    無數國外人,都以能見到東方這座神奇財富的巨國而感到榮耀!

    朱懷和寧沐雯是實打實的新手,後面的工序沒本事做,只能老老實實的幹着脫棉花籽的事。

    這一日過的很快,中午喫的是大鍋飯,下午繼續勞累的工作,直到傍晚,因爲官府的典吏過來,朱懷才得以歇息。

    寧沐雯和朱懷都累的不輕,兩人第一次幹活,都有些笨拙,不過一個下午下來,逐漸熟能生巧起來。

    鎮江府的典吏姓馬,在明朝,縣官是不見民的,百姓也不可能見到縣衙堂官。

    都說七品芝麻官,可在這個年代,縣令在地方上的權威,其實並不如典吏來的大!

    農民們接觸的都是典吏,很少能接觸到縣官。

    馬典吏先是視察了一下工序的進展,然後才讓身後小吏們,將一大批棉花球倒到倉庫內。

    朱懷想了想,揹着手走到馬典吏前。

    “見過馬大人。”

    朱懷行了一書生禮。

    單這一禮,便將馬典吏嚇的不輕。

    這個村落內是沒有讀書人的,馬典吏熟知。

    書生恰是他們這個羣體不敢得罪的存在,因爲每一個書生,未來都有可能考中舉人,考中進士。

    這是半隻腳踏入官僚體系的人,馬典吏自然不敢黑臉。

    他也拱拱手,道:“這位公子很面生,不知?”

    朱懷笑道:“在下洪武二十五年辛卯科秀才朱懷。”

    朱懷沒說自己是舉人,舉人的身份實在駭人,地方上許多縣令都有可能是舉人補缺上任的。

    這一年內,朱懷對大明地方政治體系已經足夠了解。

    他說的話,又是洪武二十五年,又是辛卯科,又加上朱懷臉上淡定的氣勢,倒是真唬住了馬典吏。

    “原來是朱公子,不知足下有何貴幹?”

    朱懷想了想,道:“借一步說話。”

    馬典吏自是不敢得罪文人的,此時已經認定了朱懷是秀才,便點頭道:“好!”

    朱懷單獨將馬典吏叫到一旁。

    而此時工坊內的所有吳村百姓都看呆了。

    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誰也想不到,朱懷居然三言兩語就和他們畏之如虎的馬典吏聊的如此親近了?

    這未免有些令他們太過匪夷所思。

    寧沐雯俏臉通紅,莫名有些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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