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傷感。
這一刻，柳蕭不再是個道士。
他只是普通人。
一位醉酒後，有些悲傷胡言亂語的普通人。
季白沒有回答。
而是走到柳蕭旁邊，一起看着天上的月色。
月光映照下，臉色明暗不定。
“你說……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柳蕭醉酒後，好像話都變多了。
“好多人，生活本來就不如意。
我根本不會苛責。
這樣說，這樣做是很混蛋的。
畢竟，如果一個人連活都活不下去了，任何別的事情都是不切實際的。
但是……
我們，氣數真的盡了麼？
我聽說了，很多人在宣傳，只要投敵，到時候他們會帶着我們一起喫飽飯。
但是，敵人真的那麼好心麼？
我們這個圈子，多少聽到些普通人聽不到的消息。
他們行的可是滅族的勾當啊！
我可聽說了，他們在那邊，一次性屠了十萬人……”
柳蕭絮絮叨叨。
嘴裏不停，精神頭也越來越足。
“如果就這樣下去，我們連苟活都要看他人臉色。
衣食住行，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了。
很多人不明白，但我卻很清楚。
因爲……
唉！”
柳蕭語氣逐漸哽咽。
“保全自己……
怎麼保全？他們會殺了我們父母，侮辱我們妻女，霸佔我們財物。
他們甚至連一口飯、一塊饅頭都不會讓我們喫的。
他們只會虛僞的設立一個‘感恩節’，以紀念我們死亡，帶給他們的無盡財富！”
柳蕭越說，越激動。
到最後，他甚至直接從牀上站起身，臉色通紅。
“世界皆大歡喜，只有我們被祭奠！”
“放心吧，不會的。”
突然，平靜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什麼？”
柳蕭一愣，問道：
“什麼不會？”
“你說的事情，不會發生。”
月光下，季白眼神閃爍。
“我們走出苦難了，甚至強過了現在的入侵者。”
聞言，柳蕭眉頭微皺。
“你莫要講故事騙我，你說的，幾乎不可能。”
“嗯，那你就當故事聽吧。”
柳蕭聞言，面色卻有些動搖。
“行，我相信你，既然我們走出來了，生活過得怎麼樣？”
“生活……”季白思索片刻。
“還可以吧，不愁喫穿，那個時代至少不會有餓死的人。
也許有人過得很悽苦，但若有人因捱餓而死，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甚至地方的相關人員，都會因此負責。”
“那……”
聞言，柳蕭卻不見開心，反而有些悲哀。
“我們贏了，肯定付出悲慘的代價吧，族羣是不是死了很多人，甚至不剩幾個，所以才能全部喫飽飯？”
“不是，我們人翻了好幾倍，族羣人數一度達到世界最多。”
聞言，柳蕭眼神漸漸的亮了起來。
重新躺在牀上。
臉上的頹廢和悲哀，逐漸散去。
酒醉的他，相信了季白所說。
也許第二天，便會忘卻，也許哪怕現在，也只當是一個故事。
但至少……
這個故事很美好。
帶着這股美好，沉沉睡去。
很快，鼾聲響起……
……
季白手裏，拿着一個小手冊。
很簡陋。
對於別人來說，哪怕得到手冊，也無法打開。
強行打開，只會將他摧毀。
略微感應，發現冊子裏什麼都沒寫。
不，與其說沒寫，不如說冊子內容，記載的方式並非文字。
這個冊子，藏在書架夾層機關裏。
柳蕭對其很珍重，之前季白剛拿出來，便被他搶了回去。
隨着柳蕭睡着，燭光下，季白緩緩翻開冊子。
隨着封印被解除。
一陣模糊的記憶，向季白襲來……
……
……
白光散去。
季白出現在一個村落中。
根據記憶。
村莊沿海，人們靠漁業爲生。
雖然不富裕，但至少餓不死，比同時期的內陸好上很多。
慢慢從村口，走了進去。
此時已是飯點，炊煙裊裊，村莊熱鬧非凡，似乎有什麼喜事。
鞭炮聲聲。
村中央，上百號人聚集一起。
每個人臉上，都掛着喜色。
人羣中央。
站着一對年輕男女。
男的樣貌莊嚴，儀表堂堂。
女的身材曼妙，相貌姣美。
他們穿着禮服，懷中還抱着一個孩子。
“謝謝各位捧場，快坐快坐！”
男的滿臉喜色，招呼鄉親們落座。
“什麼捧場不捧場，你家孩子滿月，我們必須來喫你頓酒，哈哈！”
有人大笑。
雖然說是‘喫你頓酒’，但實際上，這頓酒席是上百號村民一起籌辦的。
這也是他們的傳統。
家中有婚喪嫁娶，村民都會自發幫忙籌辦，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
雖然不富裕，但村民之間的關係卻很好。
“來，快坐快坐！”
“呦，這小子長的真心疼，正好我家女兒還小，等長大了正好湊一對！”
“你可拉倒吧，你家女兒都多大了，還湊一對，咋了，老牛喫嫩草？”
“你懂個屁，女大三，抱金磚！姑娘大了才能持家呢！”
“哈哈哈哈——”
村莊各個角落，都洋溢着喜氣。
“咦？”
正在招待村民的男人，無意間看到季白。
臉上泛起疑惑。
但隨後一閃而逝，笑着走了過來。
“老哥不是本村人吧？”
季白沒有說話。
但沉默卻讓男人誤會，連忙擺手說：
“沒事，快坐快坐，在咱們這裏來這就是客，來！”
說完，將季白迎到一張桌子上。
雖然多了一張陌生面孔，但可以看出村民十分好客。
不時向季白敬上幾杯酒。
雖然這裏是窮地方，但畢竟是打魚爲生，不時有商客前來，收取魚獲。
所以，對於外人並不排除。
天色已黑。
衆人也酒足飯飽，紛紛回家。
畢竟，明天還要繼續勞作。
男的捕魚，女的持家。
隨着人們散去，村落的夜色安靜下來。
只剩下野外，不知名的動物叫聲，劃破夜色。
此時。
季白臉色，逐漸嚴肅……
噠、噠、噠……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音，突然出現在村莊外面。
細碎而嘈雜。
一道火光劃過。
淒厲的慘叫聲，從村落中響起。
“起火了！
快來人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