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向壯漢胸口。
裏面,有一封信。
被血污浸染。
字跡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字詞被血污模糊不清。
柳蕭半猜測,還原出了內容。
‘可能我已經死了。
因爲,如果我沒死,可能這封信永遠不會被人看到。
唉,不知道地府是什麼樣子,一定很陰森吧,看到這封信的人,記得給我燒紙啊。
我叫王二,別燒錯了。
我死了,一定會發下些錢。
我沒家人,全被小guizi殺了。
所以,這些錢請你幫我領一下。
j城東邊,有個老李衚衕,衚衕口開着一家滷肉店。
他家面很好喫,我生前和兄弟們經常去。
可能撫卹金不多,但應該夠結清欠賬了。
你去找老闆,把我欠的酒錢還一下,剩下多少錢你拿着吧,買些酒喝或者乾點別的都可以。
王二拜謝。’
柳蕭沉默良久。
那家滷肉店,他知道。
這酒錢,可能不用還了,因爲掌櫃已經死了,和黃衣人同歸於盡。
十幾名黃衣人,死在一家飯店,這件事並不一般。
爲了避免家人遭受凌辱,所以全家整整齊齊,一起飲下毒酒,包括幾歲的孩童。
當時,柳蕭就在現場,一個人坐在角落默默喝酒。
他不是不想幫,而是沒有能力。
雖然會一些道法,但也是肉體凡胎。
這個世界,沒有超凡的人。
那天,如果硬拼,他甚至都不如一些強壯的普通人。
之所以,眼睜睜看着悲劇發生。
並非,是他怕死。
而是,一些事情還沒做完。
“時辰快到了吧?”
柳蕭收起染血的信封,擡頭望向天空。
不知何時,還很明豔的陽光,卻被烏雲遮住。
天空,霧濛濛的一片。
天氣變化的,如此之快。
柳蕭眯上眼,感受着什麼。
臉上,逐漸泛起微笑。
低頭,看着壯漢那殘缺的身體,輕聲說道:
“你可能不知道。
燒紙的話,是要生辰八字的。
所以……
我可能給你燒不了了,抱歉。
不過,快了,我親手送些給你吧。”
說完,柳蕭原地佇立。
他半閉着雙眼,整個人如同石頭般,沒有任何動作。
甚至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小時。
整片天地,黑暗了下來。
明明是白天,卻如同黑夜。
天空,密密麻麻布滿烏雲,將太陽死死遮住。
滴答!
一滴雨水,落在柳蕭額頭上。
下雨了。
柳蕭卻似未感覺,紋絲未動。
啪嗒,啪嗒……
雨聲漸漸變大。
如此濃厚的烏雲,接下來,必然會有一場暴雨。
轟!
一道兩米粗的閃電,生生劈在柳蕭正前方。
恐怖的天地偉力,將一塊巨石生生劈碎。
啪!
一塊碎石,狠狠打在柳蕭臉上,瞬間皮開肉綻。
但,柳蕭如同一樁木頭,就這樣站着,任憑鮮血流過臉頰。
當,鮮血落在地面的那一刻。
雷聲,大作!
轟隆隆!
整片天地,如同人間煉獄。
無數道閃電落下,將本無比黑暗的世間,照的亮如白晝。
柳蕭心有所感,緩緩睜開眼睛。
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有些欣慰。
“果然,卦象不會騙我,真好啊。”
不知何時,柳蕭的身影,變得佝僂。
發髯間,多了些白絲。
臉上光滑的皮膚,竟長了許多皺紋。
年僅二十餘歲的柳蕭,此刻竟如同遲暮老人。
舉手投足間,再無半分年輕人的朝氣。
而,工地周邊。
陣旗上,某種神祕力量流轉。
無比玄妙,冥冥中竟調動了天地間的本源。
此時,天地間的閃電,不但未減少半分,反而愈發激烈。
天地間,甚至多了些許焦糊……
……
與此同時。
黃衣人的營地中。
賀茂老人,猛地睜開雙眼,死死看向東方。
眼前明明是牆壁,但如同能看穿般,死死看向數十公里外的柳蕭。
神色,從疑惑漸漸轉變爲驚恐。
“不可能,這世間怎麼還存有如此陣法!”
他慌忙起身,不顧外面的暴雨,衝出屋子。
“快,來人!”
聲音不大,卻傳遍了半片營地。
很快,許多身穿奇裝異服的人,紛紛向這邊聚攏。
他們都是術士,來自於故鄉。
賀茂早早將他們召集,爲的就是今天。
“師父?發生什麼事情了?”
其中,有一位中年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以他們的修爲,根本無法感應到天地元氣的變化。
“別多問,跟我走。”
賀茂帶頭,飛速向工地奔去。
“快,驅散人羣,讓這些人回去!”
雖然,此時雷雨交加,但那些工人,依然在幹活。
沒人關心他們的命運。
賀茂此言,並非是關心他們。
而是,人太多會令影響靈覺。
聞言,監工的黃衣人,並未多問。
走入工地,如同驅趕畜生般大聲呵斥。
很快,整片工地,便只剩下這些術士。
“感應到了!”
賀茂一臉喜色。
他沒有睜眼,而是伸手指向某個方向。
“那裏十步處,向下挖去,大概二十公分,便能將陣旗挖出。”
如果沒猜錯,這個打針一共需要四十九個陣旗。
每挖出一個,陣法威力便減弱一分。
當挖出十個陣旗後,整個大陣將徹底無法運轉。
然而。
耳邊卻一片安靜。
沒有人回答。
賀茂疑惑,睜開眼。
只見,不遠處,一名年輕人,身穿白衣,佇立在雨中。
身上卻沒沾染一滴雨水。
賀茂只感覺頭皮發麻。
對方,竟然在他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憑空出現在這裏。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不存在超凡的力量,一切能力,都是利用天地規則。
如此手段,哪怕傳說中的神仙,也不過如此吧。
“你是誰?幹什麼的!”
賀茂色厲內茬,腳步漸漸後退,想要逃離。
然而,那年輕人,似乎看不到般,站在原地,沒有去追。
片刻之後,那年輕人輕聲說道:
“我猜,這不是一個重要的節點。”
聲音不大,賀茂卻聽得清清楚楚。
如同在他耳邊所說般。
但,還沒想明白這段話的意思。
卻覺得,脖頸處一涼,整個人如同騰雲駕霧,飛上了半空。
徹底失去意識。
臨死前,賀茂又聽到那年輕人的聲音。
“看來,我猜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