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愛美色,那便給他幾個俏丫頭就是了。”
另一廂,馮玉卿令人擬了帖子,欲請齊春錦過府玩。
結果下人回來了,說齊三姑娘去嶽王府了。
“嶽王府?”馮玉卿乍然提起這個地方,還有一絲恍惚。
無他,只是它從大家眼中消失太久了。
“倒是奇了,齊三姑娘怎麼會與嶽王府扯上關係呢?”馮玉卿喃喃道。
嶽王府中,嶽王妃又陪着齊春錦、雲安二人,好好玩了一個下午。
毽子又踢飛到了隔壁院子裏去。
齊春錦笑道:“雲安再用些力,牆那邊就要積上一堆的毽子了。”
嶽王妃也笑了:“無妨,踢飛了再買新的就是。”
雲安郡主尷尬地摸了摸腦袋。
齊春錦見狀,忙道:“還是去撿回來罷。”
總不好這樣浪費的。
“下回你再踢飛,我就都給你撿回來。”齊春錦又道。
雲安郡主當下感動極了,低低喚了聲:“錦兒……”
心下還道,我下回也不喫齊王叔的醋了,錦兒還是待我最好的!
嶽王妃連忙點了個婆子:“你陪着齊三姑娘去撿。”
那人驚訝了一下,囁喏着道:“可隔壁、隔壁不是世子……”
嶽王妃反倒沒了往日緊緊護着世子的老母雞狀。
她淡淡道:“去吧。世子已許久未見過旁人了。”
這個婆子卻是一下懂了嶽王妃的深意,心中嘆息一聲,連忙領着齊春錦過去了。
門是緊閉着,她擡手敲了敲院門。
不多時有個丫鬟來將門打開了。
齊春錦驚訝道:“這裏是世子住的地方麼?”
婆子點了點頭:“世子喜靜,姑娘一會兒不出聲便好了,咱們撿了就走。”
齊春錦連連點頭,將脣抿得緊緊的。
院子裏景緻枯敗,與院子以外的嶽王府彷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裏頭也的確安靜極了,那些丫鬟低着頭,誰也不出聲,周圍靜得讓齊春錦身上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棵大樹前。
毽子正正卡在枝丫間。
齊春錦踮腳探了探,撈了個空。
樹葉倒是被她拍得抖了抖。
齊春錦不服輸,又蹦躂了一下,胳膊伸得長長的。
……還是撈不着。
屋子裏,少年依舊坐在輪椅上。
窗戶也依舊半開着。
他透過半開的窗戶,只能瞥見少女纖細的腰肢,和她高高蹦起來的時候,飛揚起來的裙角。
“我來幫姑娘?”丫鬟的聲音在窗外低低地響起。
“有凳子麼?”少女問。
“有,但是在世子的屋子裏……”那丫鬟低低地說着,後面的,少年聽不大真切了,然後他便聽見少女懨懨道:“好罷,我再試試……”
少年這才目光一動。
丫鬟說了他。
她說了他什麼?
世子屋裏如何?
少女動了。
她快步跑近,抱住了那棵樹,搖晃了兩下,卻是落了一身的花。
唯獨那毽子呆得穩穩當當就是不落下來。
少年不自覺地扣緊了扶手。
少女很快走了。
院落裏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齊春錦回到了先前的院子裏。
她放棄起來是很快的,從來不爲難自己,免得白費力氣麼。
雲安郡主見她雙手空空,不由小心地問:“沒撿着?”
嶽王妃也憂心道:“沒能進門?”
“在樹上,我夠不着。”齊春錦道。
嶽王妃暗暗嘆了口氣,笑道:“那便明日再買新的,咱們玩個別的吧。”
齊春錦點點頭,越發喜歡嶽王妃了。
轉眼時辰晚了些,齊春錦和雲安郡主一塊兒跨出了嶽王府的門。
擡眼卻是瞧見了騎在馬上的宋珩。
雲安郡主一激靈,叫了聲“齊王叔”。
齊春錦也是一激靈。
眼前的攝政王彷彿變了個人,他目光深沉地盯着齊春錦,剎那間彷彿與夢中的人相重疊了。
齊春錦覺得嘴也燙,手也燙,於是她飛快地擡起手捂住了嘴。
雲安郡主看見她的動作,忙問:“錦兒你怎麼了?”
齊春錦:“……嗯……蟲蟄我。”
雲安郡主嚇了一跳:“那不是要請大夫?”
齊春錦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連忙就往臺階下走。
宋珩突然翻身下馬,走到了齊春錦的跟前。
他身上的氣息斂了斂,擡起手,輕輕落在了齊春錦的發間:“……花落在頭上了。”
齊春錦怔怔望着他,看着他收回手,指間正捻了一片白色花瓣。
宋珩似乎又恢復了端方君子的模樣。
齊春錦卻覺得他的雙眸裏好似燃着烈焰,有些嚇人,像是要把她整個吃了。
齊春錦腦子裏乍地又浮現了一出畫。
光天化日,馬上,刺激。
啊不。
齊春錦擡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掉頭往馬車的方向走,火燒屁股一般:“雲安我走了……”
這回卻是連一聲“齊王殿下”都沒了。
宋珩面色變了變。
手指一用力,花瓣的汁水就沾染上了他的手指。
她那小腦袋瓜裏……又想到什麼了?
……
嶽王府裏天色已漸漸晚了。
府裏下人神色低落。
世子又是枯坐了一日啊……
屋中少年,眼珠轉了轉,突地道:“靜月。”
丫鬟推門而入,微微驚愕道:“世子?”
“今日落了什麼在院子裏,你去取給我。”
丫鬟怔怔地去了。
等走回到院子裏了,她才如夢初醒。
方纔……方纔世子吩咐她去取樹上的毽子?
世子開口吩咐她了?
一會兒工夫,那毽子便被遞到少年的案頭了。
他低頭瞧了一眼。
那毽子的羽毛被染作五顏六色……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這樣多的顏色,在寡淡的夜色下,驟然多添了一絲活氣。
嶽王妃與嶽王聞訊而來,小心翼翼地趴在院子門外,捂着嘴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齊三姑娘矇住攝政王的眼睛——掩耳盜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