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在這些人中,頗得推崇。
顧先禮要到門口去接齊春錦的馬車,身後便跟了這麼一行人。
賞畫會上,除卻那清貧的畫師外,卻也還有那家中有小財,甚至小有些權勢的。
他們見狀,不由嗤道:“不過是瞧顧先禮出身將軍府,這才上趕着巴結罷了。”
“倒也真是怪了,顧先禮反倒青睞他們,對咱們多一眼也不肯看……”
“哎,無妨。今日還有一位高門公子要來咱們這裏,請衆人鑑賞他的畫作呢。”
衆人聞言,自是雙眼亮了亮。
這賞畫會遠不比詩會來得高端。
詩會里頭,弄不好是要出許多進士的。
而這畫畫嘛,平日裏畫畫那是閒情逸趣,以此爲主業,那便成了玩物喪志了。更不提那些靠畫畫爲生的讀書人了,實在失了風度。
顧先禮身邊圍着的便是這些人,顧先禮還常爲他們介紹生意,弄得好好的文人,一身銅臭氣。
而他們想要擺脫這種窘境,便只有結交那出身更高貴的人了。
可尋常出身高貴的公子哥兒,哪會來這裏?
因而這一位要來賞畫會上的高門公子,自然頗得衆人關注了。
“敢問是哪家的公子?”
“肖家。”說話那人一笑。
“可是那個肖家?”旁人驚道。
“是。”
衆人自然歡喜不已。
雖說這肖家已早不如從前了,但這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啊!
而這廂顧先禮也接到了齊春錦。
齊春錦知曉這樣的場合,少有女孩子來,便也自覺地戴了一頂帷帽。
“今日別的可以不看,卻有幾位畫師值得一瞧。”顧先禮將名字一一道來,竟然都是齊春錦喜歡的那些。
“走吧走吧。”齊春錦連聲道。
旁邊卻是也有馬車停住了。
上頭下來了個年輕人,掃了顧先禮一眼,冷冷淡淡道了一聲:“顧公子。”
顧先禮眯眼盯着對方審視片刻,而後才記起這人是誰:“肖家的?”
年輕人一拱手,雖是行禮,但卻難掩幾分傲氣:“肖薔。”
聽着似女子名。
齊春錦心道。
肖薔掃了齊春錦一眼,問:“顧公子的未婚妻?”
顧先禮哪裏敢認?
宋珩聽了會剁人。
“是齊姑娘。”顧先禮簡潔道。
近來京中聲名響亮的只有一位齊姑娘,肖薔自然也聽過。肖薔面色僵了僵,後悔了自己剛纔有所失言。
齊春錦倒不管這些,衝那肖薔微一頷首,便自個兒提着裙襬進去了。
顧先禮見狀不由失笑。
這位齊三姑娘,比較起初見時,似乎要活潑開朗許多了。
他也沒有再問,她爲何會與齊王定親。回想那日,似乎就早有端倪了……
等入了賞畫會的園子,其餘小有名望的畫師也接踵而至了。
不僅如此,齊春錦一轉頭,還瞥見了嶽王府的馬車。
齊春錦看見他的時候,他也一眼看見了齊春錦。
嶽郗立即就朝這邊過來了。
因爲上回也在酒樓見過顧先禮了,嶽郗倒沒覺得太奇怪。二人一個照面,都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
旁人原本還不知這戴着幕離的神祕人是誰,只聽顧先禮一聲“嶽世子”,他們先是一愣,然後猛地反應了過來——
嶽世子!
嶽王府世子!
連那個遙遙坐在另一旁,渾身傲氣的肖薔,都驀地站了起來:“嶽郗?”
齊春錦好奇地伸長了脖子:“你認識的?”
嶽郗微一頷首:“小時候的同窗。”
此時人已經到齊了,便有個文士起了身,帶頭請諸位先將畫取出來,掛於枝頭,衆人可遊走賞之。
旁人有意追捧嶽郗、肖薔二人,便請他們二人先。
嶽郗帶來的是一幅空谷幽蘭圖,所費心力並不多,卻極有意象,彷彿天生靈氣,隨手就能揮就。
衆人自然讚歎不已。
等輪到肖薔,他嘆了口氣,道:“我不如他,我的畫拿不出手了……”
衆人訕訕,正要勸慰追捧幾句,肖薔道:“我祖父有一幅畫倒是畫得絕佳,我便腆着臉拿他老人家的畫出來博個面子吧。”
衆人這才又笑起來,紛紛求見肖老爺子的畫。
齊春錦咂咂嘴:“不都是展自己的畫麼?”
顧先禮道:“倒也並非如此,也會有一些人來擺弄自己的藏品。”
齊春錦點點頭,便見那頭肖薔將畫鋪開了。
那幅畫繪的是晚霞圖。
遠處的霞光漫天之下,一隻孔雀蜷起身子,擋去了半個太陽。而近處一隻錦雞站在枝頭,探出頭去,乍看上去,像是用尖喙夠住了雀尾。
齊春錦道:“很漂亮……”
旁人也覺得似有意象在其中,但一時又看不透說不清。
肖薔笑道:“我祖父說了,若是那有緣的,喜歡這幅畫要買下,他也允我賣掉。”
衆人一聽這話,自然不會以爲是肖家缺錢了,只當這是個與肖家結緣的好時機!
齊春錦想了想,也低頭去掏自己的兜,一邊數錢,一邊問肖薔:“這幅畫多少錢呢?”
肖薔道:“一千兩。”
此話一出,大家的動作一下都停滯了。
便是那小有家財的,這一千兩卻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掏出來的。那些成名多年的畫師的畫,都可買下許多了。
有人咬咬牙,在心頭一衡量銀子與肖家孰輕孰重,還沒等他衡量出個結果。
“錦兒要那畫?”
“齊三姑娘要買?”
嶽郗幾乎與顧先禮同時開了口。
齊春錦點了下頭,摸出了一粒金錁子。
嶽郗早知道這是齊王給她的,忙按了下她的手背。
“我買給你。”
“我買吧。”顧先禮卻又與他同時開了口。
顧先禮想的是,小姑娘家家的,雖說與齊王定了親,但想必平日裏的零花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