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雷霆,振聾發聵,漆黑的天幕,漫天遊走的電蛇,大自然的恐怖威力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暴雨中行進的大船隨着波濤洶涌,上下起伏,雖然搖擺的幅度不大,但船上之人,除了裴涼,都不同程度出現了暈船。
數小挽的反應最大,趴在桌邊,捂着胸口一陣乾嘔,表情極爲難受。
呂卿燕也強忍自己胃裏的翻江倒海,不停替她錘背,希望讓她吐出之後能好受點。
小挽張大了嘴巴,差點把膽汁都吐出來了,症狀還是沒有緩解。
看着臉色蠟黃的丫鬟,無力到虛脫的模樣,呂卿燕急得一頭汗。
“我去找裴涼。”
呂卿燕最終不顧小挽的苦苦阻攔,出了房門,來到裴涼的房間直接敲響了房門。
可敲了幾下,裏邊都無人應答。
呂卿燕咬了咬嘴脣,猶豫片刻,又來到夭孃的房間。
裏邊黑漆漆的一片,呂卿燕剛要敲門,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貼耳聽了一下聲音。
“你這是犯什麼病”
呂卿燕內心責問了自己一句,臉頰不禁發燙起來。
想到小挽難受的模樣,呂卿燕心一橫,明知舉動無禮,還是硬着頭皮敲起了門。
“夭娘姑娘!”
“夭娘姑娘!”
呂卿燕連喊了幾聲,奇怪的是她的房間裏也是無人應答。
下着暴雨,倆人在船上還能去哪?難不成是故意不理自己?
呂卿燕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自己否定了。
不管裴涼還夭娘,都不是這種人!
當下她只能壯起膽子,順着樓梯往漆黑的樓下走去。
呂卿燕平生從未這麼害怕過,不停晃動的大船更是令她不得不緊靠着扶欄,每走一步,木製的樓梯都發出咳吱咳吱的響聲。
窗外風急雨大,可怕的是一樓四方角里的風燈也不知了去向,黑燈瞎火的氛圍更顯恐怖。
呂卿燕顫抖着聲音,喊了一聲:“裴大哥”
好不容易摸黑走到船頭,藉着閃電的亮光看去,甲板上空無一人。
無奈之下,呂卿燕又折回到船尾。
“裴大哥”
這次呂卿燕使足了氣力喊,可聲音還是迅速淹沒在了雷雨聲中。
“在哪裏呢?”
呂卿燕焦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猛然間她想到一個地方,渾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就是停放袁千秋屍體的船艙。
雖然跟袁師傅彼此熟悉得如親人一般,但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具屍體。
可小挽的狀況容不得呂卿燕打退堂鼓,她咬着牙直接衝入雨中,迅速找到通往船艙的木梯,剛下去推開木板。
“啊”
兩聲女人的尖叫同時響起
…….
“好姐姐,你可嚇死我了”
“我也嚇得不輕”
兩個女人在船艙裏相對而坐,昏暗的燈光下,都是一臉心有餘悸。
夭娘袖子扁了起來,裙子也撩了起來,赤腳光腿,累得滿頭大汗。
經過她半天的忙碌,船艙的積水終於下去了,此刻僅沒到了腳踝。
呂卿燕一看就明白了過來,有些嗔怪道:“爲什麼不喊我和小挽下來幫把手?”
“捉魚?”呂卿燕不解道。
“嗯,他說海里有一種魚的膽,人吃了就不會暈船”
“裴涼……跳……海里捉魚了?這麼大風浪…….”
“你不用擔心,他本事大,死不了”
“可是…….”
“你沒聽他自吹自擂是什麼金身境嘛,刀槍不入”
“真這樣不成怪物了”
“老實說,我也不信…….咱倆要不要驗證一下?”
夭娘突然詭異地笑了笑,眨着眼。
呂卿燕有些害怕地連連搖頭。
“你就不問一下怎麼驗證?”夭娘反問道。
“你……你是想拿刀扎他一下嗎?”呂卿燕眼中透出驚恐不安的神色。
“對啊,要不怎麼證明他刀槍不入?”
夭娘一臉壞笑。
“夭娘姑娘你…….”呂卿燕眉頭緊皺起來。
“姐姐,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他?”
夭娘看着一直默然不語的女人,又補上一句:“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我先回去了”
呂卿燕起身就走,夭娘追了上去,笑着說了一句“我跟你鬧着玩呢”
忽然見女人一下就站住了。
溼漉漉的裴涼此時赤裸着上身走了下來,正好碰個面對面。
有些尷尬的裴涼摸了摸鼻子,隨後遞出左手,掌心處有兩顆黑乎乎的黏狀物體:
“這是深海獨目魚的膽,雖然很腥,但吞了它就不會暈船了,很管用。”
臉上火辣辣的呂卿燕,連忙伸手接過,遞個萬福:“多謝裴大哥,我這就給小挽送去。”
裴涼點點頭,又連忙交代了一句:“可以混着水嚥下去,會好受點。”
等呂卿燕匆匆走後。
夭娘斜瞥了男人一眼,低聲罵了一句:“臭不要臉”
“我衣服呢?”
裴涼只當沒聽見。
“扔了”
夭娘沒好氣地甩了一下手。
“那我穿你的?”男人笑了笑。
“行啊,你敢穿我就敢脫。”女人皮笑肉不笑。
碰上夭娘這個對手,裴涼從來都沒有脾氣,
這時夭娘突然將衣服扔給了他。
等裴涼穿好之後,夭娘走近,伸手索要起來。
“什麼”
“魚膽”
“你沒反應不用喫”
“放屁,誰說我沒反應,我反應比生孩子還大”
“這魚…….比較罕見,費了半天勁就捉了兩條”
“行啊行啊,姓裴的,髒活累活都讓我幹,生怕累着你那美嬌娘,現在連東西都沒我份了,你行…….”
“你別計較了,她倆很難撐過去!”
裴涼剛嘆了口氣,夭娘臉色就一寒,死死盯着他。
知道說錯話的裴涼正想補救,夭娘就冷笑起來:“我計較?我計較會大半夜陪着一具屍體在這裏舀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身子有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