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看這侍女的第一眼,她便發現了端倪,是以這一路才忍着這侍女一系列低級的錯誤,順水推舟來到這裏。

    若是叫常人來看,這條小路平平無奇,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只不過但凡是修仙之人,一看便知,這裏四處都是魔氣,且極爲濃郁。

    昭瑤可以肯定,昨夜進入王府之時,府中沒有一絲魔氣。

    這一夜之間出現的魔氣,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面無表情地掃視着四周,清冷的桃花眼裏滿是殺氣,白衣所過之處,魔氣自動退開,卻還是被溢出的靈力激散。

    微風拂過她臉側的碎髮,掀起身後的青絲,明明只是一襲白衣,卻平白地叫人生出一絲敬畏來。

    凡是面對與魔氣有關的一切時,她總會自動切換爲當初冰冷無情的修煉機器,只想將所有魔物斬於劍下,叫他們再不能爲禍世間。

    一條長長的小路,她只用了幾息便走到了盡頭,再回頭看時,哪裏還有魔氣的一絲蹤影。

    昭瑤停在鬱鬱蔥蔥的一大團花叢前,靈力探知出其後動盪的魔氣,心知散發出濃郁魔氣的魔物便在其後。

    雖也是魔物,這魔氣卻與青鸞鳥那殺氣騰騰的魔氣不同,而是更容易惑人心智。

    故而,這魔物定然不是她要找的青鸞鳥,而是安埉城的第二隻魔物。

    她眯了眯眼眸,從靈府中抽出寶劍,玉手緊緊握住劍柄,手腕轉動間,感受着靈力的波動。

    忽然,前方的花叢一動。

    就是現在!

    她睜開眼,寶劍在半空中閃過一道劍芒,帶着噼啪雷電的劍氣便直直地朝花叢中飛騰而起的一團黑霧身上劈去。

    “啊......”魔物發出嘶啞難聽的痛呼,捂着胸口倒在一旁。

    寶劍劈中魔物,發出一道嗡鳴聲,似是與她產生了共鳴。

    它雀躍地震動着,昭瑤也順勢再度執劍而起,輕飄飄掠至空中,劍身極具鋒芒地朝魔物砍下。身形之快,叫人肉眼都分辨不清楚。

    自骷陰山擊殺了妖獸之後,她功力大增,修爲又提高了不少,再看這等小小魔物時,早就不放在眼裏。

    “啊......”第二劍落下,又是一陣痛呼。

    她心中有數,並未有心將它絞殺,兩劍下去,它已只剩一口氣能苟延殘喘,一身的魔氣漸漸散開,露出它本來的面貌來。

    原是一隻入魔的狐妖,皮毛盡掉,一身的血肉也被魔氣侵蝕的叫人不忍直視。

    寶劍指向它的喉嚨,昭瑤淡漠的眸子望着它渾濁的眼,緩緩說道:“交出背後主謀。”

    它這般低等的魔氣,要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王府之中,定然是有人在幫它。

    狐妖痛不欲生,將臉埋在地下,一陣嗚咽一陣笑,聲音嘶啞,彷彿有人在掐着它的喉嚨。

    見它不言語,寶劍朝它又近了一寸。

    昭瑤正冷冷盯着它,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師尊。”

    沈溫謹?

    她一晃神,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面前的魔物突然消失,身後突然升起一股涼意。

    淦,大意了。

    “師尊,爲何不理我?是不喜歡弟子了嗎?”耳邊響着與沈溫謹一般無二的聲音,只是多了分魅惑在裏面,叫人忍不住身子發顫。

    狐妖魅惑,若是應了聲,便會身陷幻境無法自拔,昭瑤方纔一時不察中了招,但因靈力深厚,只是簡簡單單地被定在原地,再過幾息便能恢復。

    魔物自然知曉情況,是以鍥而不捨地在她耳邊一遍遍不停地用低沉溫柔的聲音喚着“師尊”二字。

    昭瑤冷不丁想起骷陰山那日,沈溫謹不知是哪裏不對勁,周身滾燙,將她圈在懷裏,一邊咬着她的耳朵,一邊以與眼下一模一樣的聲音喚她。

    她這一愣神,魔物似是窺到了漏洞,竟調動所有魔氣幻化出沈溫謹的模樣來,立在她面前,一臉深情地看着她,右手緩緩伸起,似是要撫摸她的臉頰。

    “師尊......”他嘴裏呢喃着,除卻神態之外,竟與她那心愛的大弟子完全一樣。

    縱使知道它並非沈溫謹本人,但它頂着這樣一副臉,對着她做這樣的事,昭瑤臉紅的同時,心中升起一陣惡寒。

    眼下情景,叫沈溫謹看見,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她微微蹙起眉頭,低垂着眼,刻意不去看它,一邊在心裏數着倒計時。

    魔物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臉頰之時,她正好數到了零,擡眸間,周身泛出一道極強的靈力,直擊得魔物痛呼着,重重地朝遠處摔去。

    這一擊,徹底抽取了它所有的靈力。

    昭瑤看着它血肉翻滾的軀體,默默給自己唸了個清塵訣,才覺得堪堪好受了一些。

    “哈哈哈......看見了吧?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哈哈哈......”魔物自知逃脫不了,驟然笑起來,渾濁的眼望着她身後。

    她順着這道視線望去,小路的路口處,赫然立着一身白衣的沈溫謹。

    魔物這番話,很顯然就是對他說的。

    死前還要挑撥離間,昭瑤對它再沒有忍耐,收回視線,忍痛放出迷魂香,待它意識迷離時,再度問道:“說出幕後主使。”

    迷魂香是她獨門祕製,可惑人心智,套取中香之人的一切信息。

    此香雖然珍貴,卻違背了當世修仙者所謂的武德,她便也從未用過,更是沒有向一干弟子傳授一丁半點。

    魔物無力地倒在地上,嘴脣囁喏,吐出一個熟悉的名字,便悄無聲息地死去,化爲一片霧氣,消散在空中。

    隨着它的消亡,小路四周的繁華景象緩緩消失,逐漸露出本來的面貌來。

    只見這裏哪裏是一條路,他們分明是站在一處寂靜又空無一人的院子裏,院門緊鎖,院中卻打理的井井有條,想必屋內更是如此。

    昭瑤四下裏瞧了一週,沒發現什麼異樣,心中將那名字唸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昨夜的疑惑之一,想必很快便能得到解答。

    她轉過身,沈溫謹還立在那裏,身姿欣長,一雙好看的眸子靜靜地注視着她,面容蒼白,極盡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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