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平一楞,馬上反應了過來,“您是說,溫如玉?”
“嗯。”茶心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他是個好孩子,是我管教不當,不該讓他過於招搖,善事做得多,惡也見得多,行差踏錯,纔會被惡人利用,誤入了歧途。你那位朋友,就和他不一樣。”
聽到茶心又再次提起另一位無念者的消息,白少平這次就淡定的多了,沒有着急回話,而是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等着茶心後面的話。
茶心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遠,陷入回憶,“初次見他,是近二十年前了,才五六歲,言談舉止就已遠超同齡人的成熟,當時他說,有一個老人讓他來拜我爲師,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老人,就是先驅,而他,竟然是一名無念者。
先驅未曾現身,只是傳音,讓我好生教導,可說來慚愧,我並未教過他很多。
我這一生,收徒不少,天才也教過不少,像如玉和明懿,都是一點就通,甚至無需隱喻,只是一個眼神,他們便能想個明白,但……都不及他,他是一個生而知之的人!
每次到我這裏來聽課,都是一人前來,獨坐一角,所以他和我的其他徒弟,都不認識,待的時間也短,不過六年,已得法相之精髓,就再未見過了,說起來,你和他相處的時間,可能比我還要長吧?”
白少平也想了想,對自己曾經並肩的同伴,無念者——明的記憶。
“是,他的確是一個任何時刻都能保持冷靜,理智的人。”
茶心眼神微凝,幽幽的道:“他若生在古代,當不輸臥龍子房,他姓蕭,單名一個明字,現在應該是七段了。”
白少平心裏一驚,他知道“明”的本事,但沒想到文聖對他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艾念閣出事之後,就再未有過他的消息。他若平安,有需要自會找我,他若出了意外,那代表先驅也無能爲力,我便沒有多此一舉去主動尋找,加上我只是代人教徒,與他沒有那些師徒之間的俗禮,已久未見面了。
不過,我每年壽辰,都會收到一個匿名的禮物,雖沒有地址,我卻知道是他送的,他既然匿名了,便是不想讓人知道,我也就沒有去查。
我也曾試着去推算,你們艾念閣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很遺憾,我失敗了。”
白少平瞪大了雙眼!
“連您都推算不出來嗎?!”
如果連文聖都推算失敗,那就說明,當初佈局造成艾念閣之變的人,在法相上的造詣,比文聖還高!
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
“法相,是讓我們能夠更加深入、細緻、方便、清晰的去了解剖析這個世界,但世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只是一個答題者,可大自然的題庫,是不斷變化,不斷更新的,我只不過是一個成績稍好點的考生,哪裏能將天地間的題庫全部做完?
至靈者不是神,我看不清,算不清的事,太多了,不必驚訝。”
見茶心如此謙遜,白少平對他的尊敬更勝,已經這麼高的地位,卻能如此坦然承認自己的失敗和能力的邊界,不得不讓人肅然起敬。
“這次讓明懿叫你過來,自然還是要告訴你幾件事,應該幫得上你。”
聞言,白少平趕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端正坐姿,終於要來乾貨了!
“茶老請講。”
“其一,不止我幫先驅教過無念者,我還知道,老夏也教過。”
老夏?夏鼎?!
白少平想到了什麼,大驚道:“武聖前輩?!”
“沒錯,他的徒弟,是‘定’!你有空,可以去拜訪他,但見他一面也不容易,你若找的到他的住處,就說是我讓你去的,他會見你的。
其二,是關於太平道的。”
白少平心中一動,想起之前在馭龍山莊,葉懷曾告訴他,佑華司請文聖在推算太平道的事情!
茶心雙眼微眯,神情凝重的道:“太平道的首領,就是那位一直沒有出現的至靈者。”
果然!雖然之前就有很多人猜測,但一直沒有得到證實,現在文聖發了話,便是實錘了,板上釘釘。
“他叫洪九,體玄雙相,玄相名‘斷空’,可以跨越空間,轉移人或物,十分厲害。五年前紅葉兄弟越了了竹獄,太平道的人每次死亡或者危機都會消失不見,都是他所爲。
但凡是這類玄相,都是有範圍限制的,最多隻能是目之所及,不可能覆蓋面那麼廣,全華夏任意地方都能瞬間轉移,關於這點,我也久思不得其解。
扶桑我曾去過幾次,‘忍術’中有一種使用方法,可以將人進行標記,全部作爲等效的關聯,這樣一來,不管被標記的人在哪裏,洪九都能瞬間將他們傳送到任何一個其他被標記的人身邊。”
“原來如此!”白少平的心中難免激動,神祕的太平道終於揭開了一絲真面目!
“還有他們的目的。秦嶺中的山魈,也是他們所爲,證明他們人造潛靈的實驗已經完成,但他們似乎只能控制人,卻無法控制人造潛靈的動物。
近幾天,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渺無蹤跡,我知道,這應該是如玉在幫他們刻意隱藏,銷燬痕跡,但他們似乎不止如玉一個法相,還有其他的法相在幫他們,且實力非常強,我推算起來都頗爲喫力,如有新的進展,我會直接告訴佑華司。”
還有法相高手?連文聖都感到喫力?!白少平敏感的覺得,很可能就是那個銀髮男子!
“其三,是要送你一件禮物。”文聖笑眯眯的看着白少平。
“送我?”白少平有些受寵若驚。
文聖指了指剛纔進門時,寫好的那副字。
白少平走上前去拿了起來,上面寫的是一首詩。
自古殘陽迎晚風,從來青綠配胭紅。
揮筆灑墨宣紙上,相思寄情鉛畫中。
試問故人何處去?暮影向西水向東。
可憐凡塵多醉侶,不求白首求匆匆。
好詩呀!不愧是文聖,白少平在心中讚歎道。
暮影向西……水向東?白少平仔細品了品這第三聯。
水向東流,長江入海口,盡頭是……申城!
而且申城市就在臨安市的東邊!
“您的意思是,我接下來應該去申城?”
茶心淡淡笑道:“蕭明,就在申城。”
“可是……具體地址?”
茶心用手探了探茶壺,幽幽的說道:“你忘了我剛說的?他可是一個生而知之的人,去吧,不用你找他,他會找你的,聊了這麼久,茶都涼了。”
言盡茶涼,主人不再熱茶,代表送客,白少平收好那首詩,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多謝茶老的墨寶,也多謝您的教導,告辭。”
走出觀復山莊,白少平心中感慨萬千,此次臨安之行,收穫良多。
回想剛剛,茶心只是利用身邊隨手可見的東西,三言兩語,幾分鐘內便將白少平這一路上的毛病說的清清楚楚,且都直指要害,意味深刻,振聾發聵!還指明瞭以後的方向,解答了諸多迷惘,這,就是華夏第一法相,文聖茶心!
鎮長聽了,頓時輕吁了一口氣,一衆鄉紳也都一個兩個心裏大石頭落地。當即,馬屁不要錢似的競相拍了過來。.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厲害!”
“……”
“九叔就是咱們任家鎮的定海神針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議……”
一衆鄉紳拍馬屁的功夫,當真是超凡脫俗,一個兩個,張口就來,好像都不用過腦子。
“唉……”
九叔卻是微微嘆息。
“怎麼,九叔,難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隱患不成?”
鎮長見了,心裏一沉,連忙問道。
“是啊,九叔,這……該不會還有什麼變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鄉紳,也趕緊追問。
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這事,終究是關係到他們的身家性命。
“各位誤會了,這件事解決的很是徹底,只是……貧道沒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黃宅上百條性命。
貧道當面,卻無法拯救,當真是心中有愧。黃百萬父子,也是遭了這孽畜的毒手,貧道同樣是無法拯救。”
九叔嘆息一聲,面色沉重。
“諸位,這件事並不能怪我師兄的,人力終究有盡。那爲禍的孽畜,乃是一尊準邪神,這種級別的存在,實力單打獨鬥,甚至比我等修道還要強上一些。
從他們手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