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語氣很輕，像是想要撫平竹月桐心中的傷痛。
“我的能力，的確可以賦予物體生命，但與其說是賦予生命，不如說是賦予意識，賦予它們人一般的思維。
這片空間的物體，都是因爲我賦予了他們意識，所以才能自己行動，自己說話，自己思考，這裏明明是地下，卻爲什麼會有風？
因爲我對氣體賦予了意識，它們喜歡無序的流動給其他生物帶來舒爽。
爲什麼能有光？
因爲我對這裏的電子賦予了意識，它們願意自發從高能量向低能量狀態轉變，從而發出光亮。
而這未央上存留的精神力量，已經保留了這位無念者的記憶和意識，所以以我的能力，的確做不了什麼。”
竹月桐全程目光呆滯，直到她聽到最後那句話，眼神忽然一變！
“以他的能力，復活不了。”
“以他的能力，做不了什麼。”
這些前提，都是以宙斯個人的能力而言，是不是說，藉助其他的能力，也許能夠做到？
否則他爲何會見我？爲何讓我進來？還說在等我，一定不只是爲了告訴我他無能爲力！
想到這，竹月桐眼中重新有了光。
而宙斯的嘴角，也漸漸揚了起來：“你看，我說了，你很聰明。”
竹月桐吸了一下鼻子，差點落淚，調整心態後，拱手道：“前輩，請問需要什麼其他方法才能救他？他……對我很重要，對全人類都非常重要。”
宙斯笑的弧度更大了：“無念者當然對全人類很重要，尤其九星凌日已經馬上到來，你說他對你很重要，他是你的誰？”
竹月桐擡起頭，雙手捧起未央，眼中柔情似水，充滿憐惜。
“他是我未來的丈夫，白少平。”
宙斯眉眼一挑，隨後正色問道：“未曾成婚，就值得冒着被淹死的風險來此？如此付出，是否值得？”
竹月桐脫口而出：“值得。”
宙斯皺眉道：“爲何？”
竹月桐緩緩道：“因爲……他也曾多次冒着死亡的風險救我，還救過我的父親，那時，我們甚至纔剛剛相識。”
聞言，宙斯沉默了，嘴角淡淡的淺笑消失，變得面無表情。
足足一兩分鐘後，宙斯纔再次開口，聲音很低沉。
“竹月桐，我且問你一言，你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不合我意，我只能請你離去，不管他是無念者也好，茶心所託也罷，我都不會出手。”
竹月桐驚愕不已！
“這……”
“怎麼？覺得我無情？”宙斯平靜的道：“九星凌日的勝敗，與我這裏沒有半點干係。我同你說過，我的能力是賦予意識，只要意識仍在，我便永存，就是先驅和混沌也殺不死我。”
如果說剛纔只是錯愕，那現在的竹月桐心中就是震撼！
意識仍在，便能永存？
董君臨的化易，微觀至小，已經極難抹殺。
沒想到這個歲數最大的素神宙斯，更加離譜。
人的意識，會隨着機體的凋亡而隨之消散，但要知道，意識是世間至快之物。
光從太陽到地球，大約需要八分鐘。
而此刻你只要腦海裏想着：我到太陽了。
你的意識便到太陽了，遠比八分鐘要快的多。
這如何能抹除的了？
更別說宙斯還有這麼多被他賦予過生命和意識的東西。
竹月桐蹙眉思索着什麼，想盡量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片刻後，緩緩說道：“我準備好了，前輩，您問吧。”
宙斯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眼神深邃的如宇宙星辰。
“你要救的，到底是你未來的丈夫，還是無念者白少平？”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莫名其妙的問題。
這兩個選項不是同一個人嗎？
是，是同一個人，但卻是不同的身份，也就代表了不同的含義。
救丈夫，是爲了自己。
救無念者白少平，是爲了天下蒼生。
怎麼回答爲好？
總不能答一句：都是，我既是爲了救我丈夫，也是爲了救天下蒼生。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
別信這網絡上的調侃玩梗。
真實情況是小孩子纔想全都要，而大人才必須要學會做選擇，做取捨。
中庸之道顯然不適合此時的回答，否則宙斯便不會讓竹月桐想清楚再說。
此刻竹月桐的腦海中，在經歷着出生以來最強烈的思想波動，腦子從來沒有運轉的如此之快。
只恨自己沒有法相！到底該如何回答纔好？
救丈夫，雖然直白坦誠，但卻會不會顯得自私，格局小？
救天下蒼生，雖然是大義，但卻會不會顯得假惺惺，道貌岸然？
宙斯不急着催，竹月桐沒急着答。
這片如世外桃源一般的鐘靈毓秀之地，微風還在吹着，魚兒還在遊着，樹上的葉子還在倔強的掛着。
好一會兒，竹月桐纔像是心中作出了決定，微微點了下頭。
擡頭直視宙斯的雙眼，語氣堅定且執着。
“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全力以赴！”
這是在孫婉婧畫室內，白少平第一次壁咚竹月桐時，所說的話，也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敲開竹月桐心扉的時刻。
是，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好。
可是……抱歉，我老公之前幫我答過了。
有答案，照抄誰不會啊？
聽到這個回答，宙斯眼中明顯一亮，嘴角淡淡的笑容重新浮現。
“不錯，不錯。”
竹月桐心中一喜，看來這個回答，宙斯還算滿意。
“既然前輩覺得尚可，能否告訴晚輩，究竟需要什麼其他方法才能救白少平？還請明示，就是刀山火海，人間煉獄，也無所謂。”
宙斯朝着竹月桐走去，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微微躬起的身子扶正，鬆開手後，輕聲笑道：“不用去什麼刀山火海，也不用去什麼人間煉獄，你擡頭看看。”
竹月桐擡頭看向這棵蒼天大樹，鬱鬱蔥蔥，遮蔽了大片天空，樹幹足有十幾米粗，如此龐然大物，真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
宙斯輕輕撫過粗壯無比的樹身，緩緩道：“這是與我同年歲的一棵樹，經歷了漫長歲月，時常沾染我的氣息，變成了生命之樹，每十年會結出一顆生命之果，用這個果實，可以幫白少平重塑肉身。”
竹月桐大喜過望！
原來就在這裏。
這對竹月桐來說並不算太難接受，因爲這就相當於這棵樹變成了宙斯的把子，像桐子坳的慈葉，竹蓋山的青竹，是一樣的情況。
可是竹月桐擡頭望去，卻根本不見偌大的樹上有哪怕一顆果實，便疑惑的看向宙斯。
宙斯眼神逐漸變得失落，幽幽輕嘆：“但很可惜，前段時間，另一位素神來此，將生命之果全部銷燬了，他叫……董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