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你往後在這裏好生聽夫子的話。”
她把這孩子拉到身前，低聲說了句。
“夫人是不是要走了？夫人儘管去吧，我會聽話的。等我學了寫字，能給夫人寫信嗎？”
那雙眼睛裏是滿滿的期待，溫雪笑着在她臉上捏了捏，“自然可以，你寫了信給到管家阿伯，讓他幫你送給我就是。”
“好。春熙必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溫雪笑了笑，她將春熙拉到跟前，輕輕攬着她的小身子，聲音也輕柔了許多，“傷害你母親和弟弟的人已經找到了。你想如何處置？”
懷裏的小人兒身子抖了抖，隱約的抽泣聲傳來。
溫雪在她後背拍了拍，心裏頭有些不舒坦。
分明也就幾天的時間，那日在街上看到的雙目明亮的女娃，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她分明是有母親和弟弟要照顧的，分明帶着滿心歡喜回到家裏的。
那些人只是偶爾經過這裏，看到破敗的房子裏有燈亮着，又見着對方窈窕的身影，就起了歹心。
所有人都已經被抓起來了，春熙雖還小，但溫雪希望，能聽聽她的想法。
“都聽夫人的。”
不過一會兒時間，小女孩就已經恢復了情緒，聲音弱弱地說了句。
溫雪心底疼了一下，她拉出春熙，盯着這張小臉，笑了笑，“你不必在我面前這樣謹慎，我走後，你是這院子的主人，他們都要聽從你的吩咐，往後，你就是這個家的小姐。”
“等你長大了，若是想繼續找你外公，便可以去找，若是不想，就可以一直在這裏生活。若是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自己去爭取，可明白？”
溫雪聲音聽上去依舊是溫柔的，卻似乎帶着無盡的力量。
春熙一雙眸子盯着她，在努力理解溫雪的意思。
“可是……夫人不是這裏的主子嗎？”
“我走後，你就是了。更何況，他們傷害了你母親和弟弟，本就應該由你來處置。”
溫雪將她頭髮梳理了一下，要養大一個孩子很容易，但溫雪更希望她能獨立自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到春熙足夠的自由，至於往後，她能做到什麼程度，這不是溫雪能決定的，她也懶得去決斷這些事情。
調查她母親和弟弟的事情，是因爲對方做得太過分，同爲女人，她無法接受一個女子在面前這樣死去而無動於衷，更何況，這小女孩，很是聰明。
春熙眨巴着眼睛，一時有些慌亂。
溫雪笑了笑，“你可以再等等，等你長大些，多瞭解一些事情之後，再決定要做什麼。如何？”
“那他們呢？”
“他們被關起來，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去決定。”
“只有一個月嗎？”
“嗯，只有一個月。你母親和弟弟都不會再回來了，你也能讓他們不再回來，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是我爲什麼要讓他們消失呢，我可不可以再讓他們的家人也消失。他們的親人朋友，他們重要的人，讓他們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
這樣是不是不太妥帖？
五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決斷？
想着，她略微思忖了一番，這才低聲道，“春熙若是相信我，可以讓我幫你處置這些人，這樣，你也就不需要費力氣去想了。”
溫雪打算再多管閒事一點。
“我相信夫人。”
小女孩是信任她的，她小手緊緊地拽着溫雪的衣服，眼底的強烈依賴讓溫雪一陣心軟。
她是怕的吧。
母親和弟弟都突然沒了，而且……當時的畫面怕是會永遠都印在她腦海裏，這幾日，春熙又找夫子確定了一遍，什麼是死亡，人死了是什麼狀態……
她幾乎能把當時的情況清清楚楚描述出來。
或許早在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她就已經多少明白了一些，只是自己還不相信，還不肯定罷了。
這是個聰明的孩子，溫雪心裏頭再一次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在春熙的頭頂揉了揉，“那好，那我便幫你處置，往後你不要再問起。好生在這裏生活，你母親和弟弟的墳墓在郊外，回頭可以讓奶孃帶你去看，若是有什麼想說的話，也可以與他們說，雖然他們不能迴應你，但我想，他們應該能聽見。”
溫雪儘量說些溫柔的話。
小女娃懵懵懂懂的點頭，小手卻一直攥緊了溫雪的衣服。
直到溫雪有了要離開的意思，她又確定了一遍是否能寫信給她，得到溫雪肯定的回答後，她才鬆開手。
溫雪把那幾個人都殺了，屍體扔在了深林裏，等着野獸來撕咬。
她不喜歡男人仗着自己力氣大去欺負女人，就像當初的鄧榮試圖用這種方式來侵犯原身一樣，這種感覺，讓人很是厭惡。
這件事夏寒邪並未過問，都是溫雪直接吩咐暗衛去做的。
等影來彙報之後，溫雪才隨口提了一句。
夏寒邪只是愣了愣，很快便走過去抱着她的身子，他是想到了她腦海中關於鄧榮的記憶。
他擔心溫雪心裏頭不舒坦。
但其實溫雪是沒什麼感覺的。
她倚靠着他的胸膛，在他身上蹭了蹭，“今日見春熙那般模樣，當真是有些心疼了，卻又很是無奈，不知如何對她纔是好的。”
“嗯，你這樣做已經是極好的了。如果不是你，她現如今也不會有這樣相對比較好的結果。至於往後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選擇。”
夏寒邪沒有溫雪這樣的善心，他當初也收養過孤兒，但收養的所有人最後都要麼入了暗衛，要麼在訓練的時候死在了訓練場上。
那些傷殘的人，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人，他也不會讓他們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
但溫雪此時，是不求任何回報的在守護一個女孩子，這是夏寒邪半點都比不上的。
“嗯，也只能這樣了。對了，凝心是不是已經到了？”